第二日,贺汀兰下楼的时候,发现如意已经在柜台后头拨弄算珠了。
她走近些,疑惑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如意抬头,扬了扬包起来的食指:「被猫咬了一口。」
小猫牙齿又尖力气又大,不咬她就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眼里泛上笑意,如意摇了摇算盘,转话问她:「今日要去米粮庄交接,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贺汀兰点头,「若是不成,我便来搬救兵。」
说是这么说,但如意知道她心里有底,贺汀兰是吃苦长大的,从小便开始管家,什么场面都见过,也就是贺家得势之后她才闲在了闺中。
「去吧。」她摆手。
贺汀兰带着契书从容地走出门,正好与小荷叶擦肩而过。
小荷叶跑进来,眨巴着眼对如意道:「外面的人都在往东青街走,说有热闹看。」
拨弄算珠的手一顿,如意手肘撑着柜台探出脑袋,笑吟吟地问:「有什么热闹呀?」
荷叶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我都打听到啦,说东青街的柳府死了个乳娘,乳娘的家人上门讨说法去了。」
嗯?她听得纳闷:「卖了身的乳娘,家人上门讨什么说法?」
「他们说,那个乳娘的身契不在柳府,也没签死契,并非柳府私产,不能这么平白死了的。」
如意诧异了。
柳如意的乳娘,在府里这么多年了,竟签的不是死契?
她转头问拂满:「这种情况,大乾的律法会降罪于主人吗?」
拂满点头:「没,没有卖身的,的奴役,若被,被打死,主人轻则,则二十杖并罚钱,重则,则流徙苦寒之地,十,十年。」
这么重的责罚?如意来兴致了:「若那主人是当朝重臣,也会如此判吗?」
拂满顿了顿,眼眸垂了下去,仿若头顶笼了一片乌云:「不,不会。」
重臣牵扯良多,如何会轻易获罪,哪怕打死了人,伤的也不过是名誉罢了。她就是因为见太多这类事,才对刑部司彻底失望。
正说着,沈岐远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半阖着眼,嘴角抿成线,一瞥见她脚步就是一顿,而后才慢慢下来。
拂满与他见礼,跟着比划:大人昨日喝醉了。
「嗯。」他恹恹抬眼,「在下可有失礼?」
没有。拂满比划:东家照顾了您片刻,您睡得很好。
他们都不知道她与他做了什么。
背脊微微松了些,他看向旁边的人:「多谢。」
如意笑得潋滟:「大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谈何谢呢?来来来,这儿还有样东西要送给大人。」
她说着,将他请到后堂。
沈岐远沉默地看了桌上的东西半晌,才伸指敲了敲:「送给我的?」
丈余长的乌木空匾,旁边还放着一叠金粉研出来的墨。
「闻说大人字迹苍劲有力,被众多贵门奉为墨宝。」她理直气壮地道,「小女这便送大人一个展示的机会。」
真是一片好意。
他转身就走。
「哎。」如意牵住了他的衣袖,「别这么小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