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近卫队虽然没有火炮,但是队列以及射击演习下来,依旧让天佑帝看的颇为神往,显然是在心里和自己的禁卫军做了对比,随后得出结论,自己远不及洋人。一同观操的大臣,却颇不以为然。等到会操结束后,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士刚烈便主动叫住了赵冠侯
“前次直隶观操,本官也去看了。今天看来,袁慰亭搞的,和这普鲁士人,也没什么差别。果然都是普鲁士人教出来的,连玩意都差不多,你们学了他们的玩意,若是在疆场上遇到,这徒弟,可能赢的了师父?”
赵冠侯知道,这位“草管人命”刚子良,学识上极差,能到军机的位子上,虽然靠的是翁放天保举,但却是个后党而非帝党,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威胁。与他说话,倒也不至于太过担心,便也直言不讳
“回刚中堂的话,您说这问题,卑职难以回答。固然手段是跟他们学的,可是在疆场上斗起来,枪子可不认师徒。胜负之说,不以师徒名分而定,总要看各家的本领高低。”
刚子良摇摇头“这话不对。你们那枪炮,都是买的他们普鲁士货色,若真到了那一天,只要他们大皇帝下一道旨,不许卖货给我们,你们枪弹不济,就不会打仗,这可不成。说实话,你收拾张樵野这事,办的痛快,本官最是喜欢这等爽利人,特意来教你个妙法,包准你们能赢洋人。”
赵冠侯颇有兴趣的看着他“刚相,您这话卑职听不懂,怎么这还有必胜的法?”
刚子良一脸神秘“这法当然有了,两字:练拳!山东那边出了高人,懂法术有神通,一句咒语念完,就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洋枪洋炮,全没用处,枪弹打不坏,大炮打不响。你回去跟袁慰亭还有韩仲华说一说,让他们在军里设坛做法,我可以帮你们去请师兄,到时候咱们武卫军各个刀枪不入,看他洋人还敢不敢小瞧。”
赵冠侯面色一阵僵硬,但随即还是挤出个笑脸“多谢刚相指点,卑职回去之后,就和我家大人禀报,请他拿主意。待会在普使馆有舞会,卑职可不陪您聊了,舞会那边的事情极多,卑职要去安排。”
刚烈哼了一声“舞会?男男女女搂抱跳舞,成何体统?这帮洋鬼子,就是一群野兽,根本不懂什么叫羞耻,什么叫礼法。听说前几天,庆邸还去跟公使海靖的夫人握手了?她男人在旁边看着,难道不动怒?”
“刚相,洋人握手乃是常理,不会因此发怒的。”
“那……亲脸也是?”
“这个各国风俗不同,有的国家不亲,有的国家这确实是风俗,依据亲疏远近,亲的位置不同。总要因地制宜,以国区分。”
刚烈摇摇脑袋“荒唐,简直是荒唐!这不是成了不顾廉耻,伤风败俗么?这股风,在咱们金国绝对不能涨,否则的话,人心就要坏了。”
等到赵冠侯离去,刚烈还在念叨着“跳舞?亲脸?这洋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亨利亲王的夫人也在,他看着他老婆跟别的男人跳舞,就不吃醋?这王妃,该不会是假的吧?”
舞会设在普鲁士公使馆,洋乐队是早就请好的,普鲁士公使海靖夫妻以及金国方面的接待大员,共同负责操持,所需费用,则是金国支付。赵冠侯上一世有过这种舞会的经验,设置流程,布置安保井井有条从容不迫,章桐则与海靖夫妻谈笑无碍。两人一个负责实务,一个负责与上层沟通,分工明确,倒是让亨利亲王颇为赞许。其他受邀前来的各国公使,也不住点头称赞。
金国总税务司赫德在金国专门培训了一支洋乐队,这次也被拉来助兴。虽然成员都是金人,但是对于西乐的掌握,丝毫不逊色于洋人乐队,也让亨利亲王一行颇为赞赏。
乐声悠扬,扰人清梦,居住在东交民巷的大学士徐同,听着这阵阵西乐之声,只觉得火撞顶梁,眼前发黑。连那平日里背的滚瓜烂熟的太上感应篇,也大受影响,竟然忘了字句。
他怒道:“章少荃忒也无耻!海外诸夷,不过阿尔比昂、卡佩两国,其余皆是这两国洋人编造出来,威吓欺骗我大金的。这个亨利亲王,本是个泰西骗子,江湖光棍,居然真以亲王对待,简直辱没了我大金列祖列宗!现在又弄这洋乐扰民!要我说,这金国的国土上,就不该有西洋使馆,把这些夷人都赶回自己的国土,大金就能太平了!来人啊!”
他喊来了自己府上的听差,吩咐道:“去请几支吹鼓手来,不拘钱数,人越多越好。在我府门外,给我吹唢呐敲鼓,动静越大越好,只要声音盖过洋乐,就重重有赏!”
当然,这乐手是不会请来的,管事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去得罪洋人,只是虚应故事,先离开自己家主人再说。徐同回到客厅,双目微合,口内念叨着“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希望以此道德文章,圣贤文字对抗西夷洋乐,亡国之音。
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太上感应终不敌铜管西乐,随着租界内几个乐队先后加入,乐声越来越大,太上感应篇的文字被碾压粉碎,连徐同自己,都记不起自己接下去,该背诵的内容是什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