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忙吧。”苏妈妈笑呵呵的,“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照顾自己的女儿还不是应该的。”
三姑立即打断了她:“大嫂,话可不是这样讲,你到城里日子久了,不知道农村人的习惯,如果爷爷奶奶不管不问孙辈的事,将来是没有脸让儿子养老的。程明年纪轻不懂事,我也就提醒他一下,别是还没将苏苏怀孕的事告诉家里吧。”
“不会啊,早告诉了。”苏宛脱口而出。
三姑似笑非笑:“早告诉啦,这些天爷爷奶奶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问一问?”
程明脸红到了脖子,低下头没有说话,他可知道自己妈不打电话来问的原因。
苏爸爸打着圆场:“问不问还不是这样?家里又不是没人照顾,三妹啊,我看你就不要这样多事了。”一边又招呼大家吃菜。
三姑不痛不痒地吃了个软钉子,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自己的兄嫂总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殊不知不是个个都像他们这样讲理的。劝不了自己家兄嫂,她便从程明身上下手:“哥,我也是好心提醒一下小程,农村里农活忙,别是忘记了媳妇要生孩子,他也该提醒一下家人。若是这里苏苏已经生了,才打电话回家报喜,村里人会怎样看爷爷奶奶?人家不说苏家没理,只说会程家不会做人,连这样的喜事儿子也不肯告诉自己的爹娘。那时候,你叫奶奶是来服侍月子还是不来服侍月子?来吧,已经生了;不来吧,村里人看不起。”
苏妈妈恍然大悟:“对啊,这是我疏忽了呢,春英,还是你想得周到的。咱们只说不添麻烦,却不知道村里人会说闲话的。苏苏的预产期也就在下个星期了,也是该通知亲家母那头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程明说的。
程明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了,妈。”
程明虽然保证得很好,但程老太太一直迟至苏宛预产期的头一天才到,而且一来就将苏宛吓了一大跳。
这时候苏宛已经不上班了,每天在娘家不是吃喝就是睡。这天她正睡得美,忽然感觉有人将她的衣裳捋上去,在一圈一圈地摸她的肚子,口中还喃喃自语,顿时吓坏了,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不禁大声喊妈,结果自己妈没喊来,摸她肚子的人倒应了声。
苏宛心中犹如咽了一只苍蝇——她是最不喜欢别人这样不敲门就进她的房间的,这就算了,婆婆还这样亲呢地接触她,让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她“腾”地坐了起来,奋力拉下自己的睡衣——怀孕以来就没有这样灵敏过。
婆婆毫不在意:“宛儿,我只是想看看你生男孩子还是生女孩子,这么紧张干嘛。”
“男孩女孩不是一样么。”尽管心里别扭,包子宛还是回答得很温和。眼见着婆婆的手又向自己袭来,苏宛急忙下了床。
苏妈妈这会儿已经闻声进来了。程老太的出现也令她大吃一惊,她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方才自己出门倒垃极时忘记关门了?
程老太太满面春风:“亲家母,你辛苦啦,这样照顾宛儿,我要谢谢你呢。”
“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苏妈妈笑道,有点担心地看着女儿。女儿今天脸色发白,似乎受了惊吓。
“苏苏啊,你做噩梦啦?”
当着婆婆的面,苏宛没法将自己的抱怨说出来,只是微微摇头。
程老太太倒无所谓:“我来看一看宛儿的肚子,谁知她不肯让我摸。我刚将她衣裳弄上去,她就拉下来了。这孩子,还真别扭。”
苏妈妈大吃一惊,婆婆想摸媳妇的肚子?真是一件奇事,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笑了之,招呼程老太太到外面客厅坐,又倒茶拿水果地招待一番。
程老太太和苏妈妈说了自己多年在村里担任接生婆的辉煌历史,意思是男是女她一摸就知道,她的大孙子还是她自己接生的呢。
程家大孙子是八六年生的,居然是在家里由奶奶接生,这令苏家母女大跌眼镜。而程老太太却觉得天经地义,给出的理由竟是如果生个孙女,那还不丢死人。
这句话令苏宛增添了无形压力。好在程明回家后竭力安慰,并表示自己更加喜欢女孩,她情绪上才没有那样波动。
晚饭后,程明带自己的妈到新房子里看一看。大家已经商量好了,等苏宛生了孩子,就在新房子里坐月子。新房子干净舒适,程老太太看得十分高兴。来之前,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呆的意思,但现在却不免改了主意。
新房子程明小两口住未免太大了些,这里的条件比农村不知好了多少倍,看来当初借五千块给儿子砌房子也是对的。
她和农村里那些完全目不识丁的老太太不同,她是中专生,当年考的县师范,只是文化大革命中该校被解散,她又成份不好,才回乡务的农。多年担任村会计的经历,让她比旁人要精明许多。《婚姻法》写得明白,小两口婚后的财产都是共同的,儿子的房子不就是自己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