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盘踞于湘西各个山头的土匪都是些个杀人越货,毫不眨眼手软的人物,放到世道不平的年代里一个个都可能大到统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的将军,小到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山大王,不同于从历史上道光二十年到光绪元年里,出了二十来个提督总兵,副将参将更是多不胜数,有着竿子军之称竿子营。
也不同于因为生活困苦放排为生,却讲求道义不运送大烟军火,被尊称为“排古佬”的排帮,或许是入帮需砍“三柱半香”,一次为敌终生为敌的帮训着实叫人感到恐惧,是以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之为敌。
这些个盘踞在各个小山头的山匪并没有那么多规矩,看得上眼的黄白之物,黄花闺女一概来之不拒,行为作风也是充满了凶悍之气,对于在湘西生活了大半辈子,不管土匪军官见得数不胜数的廖森老爷子知道这不知来头,绑了人一出口就要百来银元的土匪不是善茬。
众人抱以紧张严肃的态度缓缓往那好似一座小碉堡的寨子行进,担忧妻子儿女安危的廖金石紧张的问道:“爹,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拿着钱去换人?”
知道这帮土匪不讲道义的廖森眉头紧蹙,思索了片刻:“也只能这样,到时候我拿着钱去换人,你们躲在后边,有问题就出来照应。”
廖金石一愣,转而变得有些担忧,说道:“不行,爹这是我的事情,还是让我上去吧!”
身后的众人虽然都是些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当听说了日寇入侵东北三省虽然向往在战场上的血****但着实没有真正面对过这种事情,一个个皱着眉头却实在想不出个好办法,跟着族中长辈对抗过日本兵小队的石三武深深喘了口气:“廖爷爷,不如我们就这么冲进去,吓他们一吓,看他们敢不放人,我们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他们再横能横得过日本人!”
廖森见这个有幸被选入竿子营做了几年竿子兵的混小子说话做事全凭武力,不由摇了摇头,愁眉不展,一旁听了几人对话的叶振兵提议道:“老爷子不如让我去接洽,要是有什么不对,你们就上来,这些个孩子还年轻没经验,您老看着也好。”言语之间已然把自己放在了廖森的位置上。
似乎有些被看轻的一众年轻人都有点不愉快,却实在想不出个办法,只好低头不说话,同样有些被他看轻的石三武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廖静静瞪了他的大眼睛,尴尬的笑了笑,只好跟着身后的年轻人一样低下头。
廖森想了一会儿,干瘦的老手紧紧握住叶振兵的双手,重重摇了摇说道:“廖家儿媳妇娘俩就靠你了。”然后将装有银元的袋子放到他的手里。在这样严肃紧张的气氛中,叶振兵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隐约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白牙,看的老人家身旁一样绞尽脑汁想办法的女孩儿有点目眩。
叶振兵轻轻一拍身旁壮硕如牛的愣小子陈大河,笑道:“大河,走着!”在那么多天从未见过陈大河笑过的廖金石爷俩眼中,陈大河同样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仿佛他们要面对的不是凶神恶煞的山匪,而是一个个温顺的小绵羊。
看似守卫森严的寨子大门前被人开辟出一片不生草木的空地,叶振兵手里拿着一整袋装有银元铜角,沉甸甸的袋子,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带着陈大河,大摇大摆的走到大门前,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陈尚,陈大河咧嘴一笑,高声喊道:“有人没,來赎人了!”
由陈大河用着叶振兵教给自己的吐纳功夫,行为说话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光凭力气的愣头青模样,高声喊出的声响好似洪钟大吕,聚而不散,身后那些躲在树林间的年轻人只觉得这声音好似在耳边春雷炸响,廖静静吓得将用双手捂住耳朵。
本来面色凝重的廖森老爷子破天荒的露出一丝笑容,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各色各样人物的老爷子喃喃道:“这两个小子不简单啊!”
仿佛春雷洪钟一般的声响回荡山头,惊起一片鸟飞兽吼,不一会儿叶振兵就瞧见寨门上头探出一个神色慌张,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不住的朝门前空地上张望,细长的眼眸对准站在门口的两个年轻人,眉头一皱,喊道:“你们是谁?”
叶振兵提起手中沉甸甸的布袋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笑道:“我久仰这个山头的山大王英明神武,能耐非凡,想着见上一面,我家的大姨孩子不知何事被你们请来做客,特地带了一百十枚银元过来当做见面礼,多出来的十个银元就当给兄弟们的一点吃酒钱,希望不要嫌弃啊。”
那獐头鼠目的中年人眼睛一亮,紧紧盯着他手上摇来晃去的袋子,急忙提了提裤子,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喊道:“你们等着,我去叫我们老大。”
寨子门楼上的中年人匆匆离开之后,只剩下几个年轻汉子拿着刀冷冷的瞧着他们,好似他们一有异动,就会冲下来将他们大卸八块,叶振兵笑着转头对陈大河道:“你说他像什么?”
陈大河依旧笑呵呵的道:“像老鼠。”
“对头,老鼠吃饱还要再吃,撑破肚皮为之,所谓‘老虎’更加贪心不足,大河你知道我说什么么?”叶振兵用促狭的目光瞧着门楼上几个冷眼相看的持刀汉子,问道。
听着叶振兵如谜语般的话,在短短几月之间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情,早已粗通世事的陈大河只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叶振兵又问道:“怕不?”
陈大河咧嘴笑道:“不怕!”
叶振兵好整以暇的抬头瞧着门楼口,只见上头走出一个留着络腮胡子,凶悍的脸上留着一道疤,凶神恶煞的男人,手持一柄厚背长刀,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一旁跟着方才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
那面色凶悍的男人冷笑着瞧了空地上一个文气,一个傻笑愣头青的两人,喊道:“钱带来了,娘的,老子还没有好好享用过这小娘们呢,就被你们打扰了,就是你想见我?”
面色平静的叶振兵一听,内心涌起无比汹涌的杀意,脸上依旧表现出那副方才满是笑意的表情:“在下久仰山大王的名声,特地带来了点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那凶悍男人同样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小子还真是有心啊,来把钱拿进来吧,开门!”
厚重的声响响起,两扇由山林里重木制成大门缓缓打开,空阔的内部环境映入眼帘,如同门口不算恢弘的大门一般,里头只建造者几间大木屋,入眼的也只有十七八个人,清一色的青老汉子,大部分人都持有明晃晃的钢刀,几个看似被抓来做饭扫地的老头老太太小心的躲在厨房边上,抬眼张望门口发生的事情。
目光紧紧注视在叶振兵身上,躲在树林间的廖静静紧张道:“爹爹,爷爷,叶大哥他进去了,怎么办!”
廖森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他们都有武器,再看看情况,如果这帮人乖乖的把人放了也就罢了,要是没有咱们就杀进去。”没有见过自家爷爷充满冷峻的阴沉表情,廖静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后的年轻小伙重重点头,跟着竿子营追杀过日本兵的石三武目露精光,跃跃欲试。
眼看着两人慢慢走近大门,那从门楼上手持大刀走下的凶悍汉子似乎要给眼前两个愣头小子一个下马威,还有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下,重重踩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惹得一旁围观的青老汉子齐齐鼓掌,呼和,那大汉志得意满的走到他两人跟前:笑道:“钱呢?”
叶振兵笑着晃晃手里的袋子,反问道:“人呢?”
“哟呵,小子还懂得道上的事儿,把人给我带出来。”说着哈哈大笑,更是惹得一旁看热闹的青老汉子看着这两个雏儿不约而同的大笑。
叶振兵依旧微笑,陈大河依旧傻笑。
不一会儿就见着几个年轻土匪拉着个不断挣扎,衣衫扯开一半露出香肩内衬头发是散乱的女人和不断哭闹的小孩,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白肉,眼角满是泪水,那女人挣扎间瞧清楚门口站着的俊朗年轻人,极为惊慌,喊道:“振兵,你来干什么,这里危险!”
叶振兵对着哭闹的孩子和慌乱的女人微微一笑,说道:“姨,没事吧!”眼眸之间的森寒愈发冰冷。
慌乱挣扎的女人恍然明白这个准备对自己施暴的凶悍土匪为何忽然急匆匆的出去,更加知道这土匪的凶残,脸上的惊恐更甚,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道:“振兵,大河,快跑,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会杀了你们的!”
被看穿心事的凶悍土匪冷笑一声,不为所动,手里的厚背钢刀紧紧握住,不怕这两个雏儿长翅膀飞了,正准备动手,却听见眼前一直带着莫名微笑的男人说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凶悍大汉一愣,忽然他眼前一直傻笑的愣头小子突然面无表情,眼前一花,几十年的滚刀肉下意识用钢刀抵挡,金铁交鸣之声轰然响起,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被炮弹击中,抬头能够看到如洗的碧空,在慌乱的女人包括所有土匪惊异欣喜各有不同的目光中,仿佛断线的风筝,整个人飞了出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