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店家热情的叫卖声打断了她的睡眠,她蓦的睁开眼,赶忙挑起帘子往车外看去。
“四姐姐,你在看什么?”
明絮也跟着凑过去,以为有什么新奇事物,伸了伸脖子,往外面看。
明翙眯了眯眼睛,在漫天飞雪里,果然看见路边的大柳树下,厚厚的雪堆里埋着个人。
那人一身破布衣裙,浑身破破烂烂,只留了个挺拔的鼻子在雪外头,脸色早已被冻得青青紫紫,四肢都僵硬了。
明翙心下一慌,忙叫人停了马车,提着裙摆跳了下去。
听到这边动静,姜老夫人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没一会儿便见明翙带着几个丫鬟扶了一个受伤的丫头走到她车旁,眼睛被冷风冻得通红,道,“祖母,这姑娘在雪堆里被冻僵了,我想救她回去,可好?”
姜老夫人对明翙向来有求必应,这会儿低眸一看,那冻伤的人儿几乎快没了呼吸,一张冷艳艳的小脸儿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得霜白,自然没有不应的,“快上车罢,别把自己也冻着了。”
明翙就知道祖母一定会让她救人,忍不住将小手伸进车窗里头,握住老人家的衣袖,满眼的感激之情,“祖母……”
姜老夫人怎会不明白,小丫头这眼神虽然极为克制,可她啊,难得这般亲近她,遂笑道,“快去,回头我让杨嬷嬷请个大夫入府。”
明翙眼眶滚热,“好。”
将楼小河送到马车上,明翙才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低头认真打量她身上的伤。
她身量比普通女子高长许多,衣裙不太合身,露出来的大部分肌肤上都是鞭伤,一头乌糟糟的卷发上夹杂着脏兮兮的泥土,霜白的小脸上亦覆了一层厚厚的黑灰,许是好不容易才寻摸到一点儿温暖,这会儿像只大狗狗似的蜷缩在她怀里,几根乌黑得看不清肤色的手指紧紧攥住她的衣袖。
明翙想起自己上辈子救她的场景,那时她对姜老夫人不亲近,不敢将此事告知她,自己偷偷救了人还故意瞒着,不过也是她自以为瞒得好罢了,其实她做的每件事都在老夫人的掌握之中,就连二哥也知道,只不过放任了她而已。
也因她不敢告诉祖母和二哥,不敢明目张胆请大夫,她还耽搁了楼小河的治疗……
之后的三个月,楼小河因高烧不退差点儿烧成个笨蛋……
她懵懵懂懂了好几个月,突然有一日才恢复了清醒……在她身边尽心尽力伺候,后来为了救自己挡了一刀坠了悬崖,尸骨无存。
明翙对她,有自责,也有愧疚。
这会儿归心似箭,恨不得赶紧将她送回府上,让大夫将她治好。
……
到了安陆侯府,明翙便将人领回了新月小筑。
大夫前后脚就到,可见杨嬷嬷还未回府,便先去请了人。
明翙说不出心中是何种滋味儿,若早知如此……她上辈子何至于过得犹如一摊烂泥。
“姑娘……奴婢先去准备一桶热水给她沐浴罢。”墨书瞧着楼小河也挺心疼的,谁家好姑娘大冬天的在外头过成这样?
看她身上桃红柳绿的衣裙,想来就是从楼子里偷跑出来的,被人捉住,不服,被打了个半死,扔在了地上。
这世道便是如此,人命如草芥,半点儿不由人。
好在姑娘心善,将她救了回来。
明翙小脸儿微沉,摇摇头,“莫急,热水让小厨房里先烧着备用,这会儿叫人准备一盆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