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好牌打成臭牌,便是杨暮客对自己一路走来的评价。
在西岐国淮州郡时,明明可以通过施压金蟾教,敦促官家调整政令。但杨暮客做主采买了粮食,一路发放。却只是闷头做事,不知结果。那些穷苦人拿了粮,是否又被权贵夺走,他不知。是否有泼皮好吃懒做,坑蒙拐骗,他也不知。
与敖麓赈济之法相比,乃是云泥之别。
杨暮客低头喝了一杯茶,苦中回甘。呵呵一笑,“姑娘才华横溢,如此细致规划。当得朝中三品。”
这话闹了笑话,敖麓噗嗤一笑,“若朝中三品就惦记着这点儿破事儿,那小女子自然当仁不让。”
敖彩哼了声,心中道,原来也只是个徒有虚表的草包。
那么当局朝中三品又在做什么呢?
户部侍郎博方满头大汗,提笔计算着过冬资源的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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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人口南下迁徙,本来粮食不缺。但众多人口一拥而下,难在调度问题。
沿路运补要吃喝拉撒,计算要留有余量。
南下的人口安置,要有御寒过冬之物,这些也要调度。平渊郡安置了三千万流民。这些物资若是从平渊郡调度,怕是平渊郡各方都会不满。比邻的春阳郡尤氏欲跨郡放贷,这一条平渊郡郡守任樵否了。任樵是尹家女婿,怎能让人插手。
若从国库调钱采买,这北上大军消耗实在不是一个小数。刚拨给兵部八千金玉,已经采买用尽。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还在因为款项扯皮。
运河冰封,需要疏浚。此时还要征召徭役,这又是一大笔钱财。
但户部所掌管的国库就那么些钱,从哪儿来?若超支了,皇上又怎么看?去动圣人的私库?当下疫情严重,商税难收,如何催使买卖流通。诸多责任都压在这三品官员身上。
尚书老总做了决策,他这个侍郎就要拼了命去想办法完成决策。
当下国中要旨是保证人道安稳,切不可让北境妖邪入侵。若抵御了妖邪,来年顺利生产,一切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若抵不住,让妖邪掳掠人口,北境不稳,致使中部生产失序,罗朝的根基就会被动摇。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句话落在一朝政事上面后,足让人呕心沥血。
户部的三品在因为钱财之事头发搔更短,那工部就更难了。
工部主管工事修建,桥梁运输,兵器督造。这一场寒冬,诸多事情尽数压过来。工部侍郎都要喘不过气了。
人手不够是最大的问题,工匠就那么多。哪样事情不重要?这才是最难取舍的地方。
太子府倒是有一个闲着的三品官。太子伴读。本来东宫官员,应该入政局,参与当下朝中决策。但太子一系被多方弹压,太子宫中官吏根本得不到政事官职。
太子殿下正在跟伴读下棋。
“殿下今日棋风不似过往稳重。”伴读手持黑子。
太子呵呵一笑,“毕竟吾儿就要归乡,心绪难平。自然求快求狠。”
伴读落黑子,吃了一颗白子,“越到此时,越应该稳重。不该逞能。”
“母上之家谋划千年,才有人入宫。他们都以为圣人软弱可欺。却不知我罗氏早就将尹氏当成了盘中餐。”太子落子杀黑子,“罗朝姓罗,他们以为本王流着尹氏的骨血,就会任由他们欺压。殊不知,本王早就迫不及待了,本王要吃那尹枣的肉,喝尹戊竺的血。”
伴读被太子吃了数颗黑子,留出空当,落子复位,却盘活了中局大龙。“殿下,您分兵布阵,却失了大盘。您输了。”
“输了便输了。你这无牵无挂的才能这般沉稳。本王可不似你。”太子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笥。“林啸此次回来,你师兄弟同聚一堂,好好宽慰宽慰他。把他丢在那天南不闻不问,想来他心中怨气不小。他离冀朝最近,冀朝发生之事他也最清楚。你多听听他的意见。尹氏此回露出獠牙,吞并大量失势之家。众多人都畏惧尹氏,本王欲差遣人各家去慰问,你觉着谁合适?”
“臣最合适。”
“你不行。”太子摇头,“你去了本王身边便没人了。”
“怀王合适。”
啧。太子左瞧瞧右看看,“本王怎么就没想到呢?”他指了指伴读,“你这人就是聪明。我儿大婚,成婚后携妻云游拜访各家,有理有据。只是我儿离京已久,怕是不知这朝中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