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紫禁城,钟粹宫,人进人出,很是热闹。
钟粹宫的主人、静皇贵妃,端坐在前院正殿的金丝楠木大圈椅子上。
静皇贵妃奔四十的年纪,面相端庄,身体已微微发福,随意地穿着春常服,却依旧显得贵气逼人。在宫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目光中有着特有的机警和淡定。
陆续有妃嫔带着侍女进来请安,行礼后便落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右边第一张椅子空着,是琳贵妃的位子。
彤贵人的年纪与静皇贵妃相仿,坐在右边第二张椅子,她原先已是封了彤贵妃的,位份仅次于静皇贵妃,但不知怎么得罪了皇上,几年前被降为了贵人,也就再也没得到过皇上的宠幸。
常贵人坐在彤贵人的下手,右边第三张椅子。
左边第一张椅子坐着成嫔。
祥贵人也有近四十岁了,坐在左面的第二张椅子上,祥贵人原先是祥妃,生下了五皇子,可是皇子居然被过继给了惇亲王绵恺为嗣子,然后祥妃被降为贵人,也再没有翻身过。
左边第三张椅子是佳贵人的,此时位子空着。
左右两排椅子的末端,分别坐着几个位份较低的常在、答应。这些常在、答应又好几个是从嫔位甚至妃位上降下来的,也是老资格了。
说话间,刚刚被册封的琳贵妃,挟着浑身的喜气、带着宫女丫鬟从外面鱼贯进来。
琳贵妃年轻妖艳,穿带崭新的贵妃服饰,即使匍匐在地,也压不住她洋溢着的明亮和欢乐:“给姐姐请安。”
静皇贵妃微微欠身:“妹妹请起,恭喜妹妹、贺喜妹妹新晋贵妃!”
琳贵妃抿嘴一笑,并不回应。扭身坐在右边第一张椅子上了。
静皇贵妃:“这些年我勉为其难打理后宫,也是累人。现在好了,有贵妃妹妹协理,我也该轻松了。”
琳贵妃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冷冷道:“现皇后虚位,姐姐您是皇贵妃,自然您是后宫之主,我不过是贵妃,哪里有本事协理?”
正在此时,佳贵人姗姗来迟,琳贵妃便转过脸来,讥讽道:“佳贵人好大的架子啊!这么晚来,是去皇上那儿领封讨赏了吗?”
佳贵人满脸羞红,喃喃着不敢回嘴。
祥贵人:“眼下恐怕只有琳贵妃能得皇上的封赏了,我们不被降黜已是万幸了。”
成嫔道:“那也不一定!全皇后崩后第二年,静娘娘就晋了皇贵妃,这么些年抚养二位皇子、执掌后宫,劳苦功高,迟早是要被立为皇后的。我猜,这遗诏上立的皇太子多半也是六阿哥!”
彤贵人、常贵人和常在、答应连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静皇贵妃一听“皇后”和“皇太子”几个字眼,赶紧摆手:“休要胡乱猜测了!今儿早点散了吧,我一会还有客人,就不留姐妹们闲聊了。”
众妃嫔立即起身行礼、告辞,鱼贯走出钟粹宫。
一出院门,琳贵妃便对成嫔道:“你还真会拍马屁!你也不想想,若是皇上想立她为后,早就立了,怎会等到今日?!我告诉你,皇太子肯定轮不到六阿哥!你拍马屁也是白搭。”
成嫔瞪大眼睛:“真的?!难道立了四阿哥?……。啊……啊不,难道是七阿哥?……”
琳贵妃并不理睬她,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
众妃嫔走后,钟粹宫很快宁静了下来,只有太监和宫女们默默无声地、快速地收拾着桌椅、茶盏。
静皇贵妃来到自己的起居室内,叫贴身宫女海棠帮自己更换了居家服饰,又整理了一下妆容,喝了一盏茶,便开始不耐烦了。
只见她站起来走动一下、又坐下:“海棠,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常福去了多久了,接到人没有?也不传个话回来!”
海棠约莫二十多岁光景,中等身量,眉清目秀、干练而机警,她跟随静妃多年,深得静妃的器重和喜爱。
海棠回头看了一眼红木几案上的西洋自鸣钟,回答道:“回娘娘,才辰时三刻呢!常福也刚走没一会儿。薛佳夫人和小姐要先从会馆出来,在神武门换乘步辇,且没有这么快就到呢!”
静皇贵妃用丝帕按了按鼻尖细碎的汗珠,又站起身来:“这鬼天气,才交四月,就热成这样。你还是帮我把小坎肩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