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静思从几欲窒息的梦境中惊醒,除却胸口依然残存的沉闷感,梦的内容星点也记不得了。
“娘娘,梦魇了么?”当值的挽月听到动静穿过帐幔奔到床前,用帕子替她擦拭前额、脖间的薄汗。
“无妨,可能是换了新地方一时不适应,过两日就好了。”出了一身的汗,严静思睡意全无,由挽月伺候着洗了个澡,再回来时床榻上已经换了新的被褥。
虽然依旧没什么睡意,但想到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严静思还是又躺回榻上,无事可做,便在脑内推演与那人见面后该如何应对,越想精神越是集中,哪里还有分毫睡意。
忽闻得外间传来低低推门声,而后是莺时压低的声音问道:“娘娘可还睡着?”
严静思起身下榻,撩开帐幔走了出来,冲着外间道:“进来吧。”
主子觉浅,歇息的时候不喜欢房内有人伺候,沐浴后伺候娘娘上榻躺好,挽月就退到了外间,想着让娘娘再睡一会儿,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莺时面带难色,来不及和挽月说明就急匆匆进了内室。
“娘娘,严府二管家派了人过来,说是有封急信要亲自呈交给您,还说事关夫人和二房存亡,请求即刻拜见。”
严静思神色一沉,“马上带他去前书房,我稍后就到。”
莺时应下后片刻不敢耽搁退了出去。
不过盏茶功夫,收拾妥当的严静思踏着夜色进了前书房。
来人身材瘦矮,身着夜行衣,面巾已经摘下,容貌平淡无奇,双眼却平静无波。
康保带着六名亲信环伺在侧,见到皇后推门而入愈发警惕地行礼问安。
来人并不认识严静思,但见到康保等人的动作就知道自己要找的正主就是她,于是也不上前,原地屈膝抱拳,竟行了个武将的大礼。
“末将京北细柳营千户孟阊,拜见皇后娘娘!”
“孟千户免礼。”
严静思眼神示意,康保让六名护卫退到书房外面警戒,自己站到了皇后身前一侧。
孟阊并不在意康保的戒备,从怀里掏出密封好的书信呈上,“严二管家再三叮嘱末将,一定要将此信亲手交给娘娘,末将总算不负所托。”
康保上前接过信,当着屋里人的面将信拆开,确认无误后方才转呈到严静思手里。
康保对孟阊拱了拱手,“孟千户,还请见谅。”
“职责所在,末将明白。”
严静思没有急着看信,看着孟阊,问道:“不知孟千户和严二管家有何渊源,此行可会给你招来麻烦?”
“娘娘放心,末将寻了借口告假,定不会泄露行踪。”孟阊坦言道:“末将当年蒙严少将军仗义相救,许下倾命以报的诺言。今夫人遭难,严二管家无奈之下才寻到末将,信任相托,还请娘娘及早了解详情,早日助夫人脱困。”
“多谢孟千户仗义相助,此恩此德,我会铭记于心,日后定不负相助!”严静思郑重道。
“若非少将军,末将早就没命了,而今能为娘娘和夫人略尽绵薄之力,方不负少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娘娘日后若有驱策,末将死生无畏!”
此时此刻,感念孟阊重恩重义的同时,严静思突然对那位严二管家心生佩服。一为他慧眼识人的眼力,二为他一箭三雕的心计。这个时候让孟阊出现在她面前,既让孟阊在恩人之至亲面前表明了诚意,又让“避宫而走”的她在困局中看到了助力,同时也将严府内的消息稳稳妥妥地传递了出来。
严静思很庆幸,严府中有这样一个人在帮助严二夫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也是这世上与她最亲近之人。
灵魂虽易,但骨肉还血脉相连。拥有原主完整记忆的严静思两世加起来第一次感受到父母亲情,即使只存在于记忆的片段里,她也相信,只要某一日和严二夫人相见相聚,记忆就会再度具化为现实。
想要再见严二夫人的心蠢蠢欲动,严静思分不清是血脉的天性使然,还是她的灵魂对母爱的温暖的渴望。可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完整的严静思,严二爷和严二夫人一子二女中唯一还尚存于世的血脉继承。
有她在,今后谁也别想再让母亲不痛快。即便是严家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