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儿化音,我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这男人应该也是个大学生,他留着很浓的胡茬,目光野性十足,配上那身红色死人杰克运动装,肯定是个特别有个性的男孩。
按道理,这种男孩很讨女孩喜欢,但女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厌恶。
她虽然没说话,但神态里却自带着一种颐指气使的味道,男孩碰了个钉子,很尴尬的道:“清商,你别闹了好不好?明天联赛就要开始了,咱们都消消气,准备比赛要紧!”
“这比赛跟我没关系了,明天我爸爸办完事,我就跟他回去。周庄,话昨天就说完了,我希望咱们以后互不认识!”
女子淡淡说完,拿起伞迈步就走,男孩一把抓住了她右臂,女孩斜过淡蓝色的眼睛,蹙起眉:“怎么,你还想对我动粗?”
周庄的动作顿时凝住了,望着女孩,眼中竟露出一抹惧色。
女孩再不理他,抽出手臂,撑开伞径自走了;男孩跺了跺脚,突然跟了上去。
店里更加寂静了,只能听到雨打在房檐上的声音;那女孩虽然从头到尾才说了两句话,但每个人都看得出,她绝对是名门之女。
才过了几秒钟,门忽然再度转开,郭平拎着两大袋盒饭走了进来;他边走边朝后望,特别惊讶的问:“那女孩来这里买东西?”
“嗯。”我随口道:“怎么,郭大哥认识她?”
郭平神色郑重,声音压的很低:“她就是许腾的独生女儿,许清商;她怎么来玉州了,真是奇怪。”
“许腾的女儿?”我深深吸了口气,难怪那个很野性的男孩都很怕她。
我低声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告诉他,郭平这才明白过来,“是了,她好像是江州一个大学的啦啦队长,原来是比赛来了,难怪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郭平叫店员们过来,一起吃盒饭;饭后,郭平查问了一下我练武的情况,接下来我就跟虞彤聊QQ,一直聊到深夜。
第二天,雨脚变得更细密起来,空中就像飘着一片密密的银针,郭平上午接了几个电话,中午刚过,一辆流线型的奔驰轿车停在店门口,郭平一拉我的手:“兄弟,这是许腾给咱们派来的车,他已经到机场了,咱们直接去‘永安园’,跟他会合。”
“好!”我顾不上细问,跟这郭平钻进车里。
到了城南“永安园”,我惊讶的望见,远处围着黑压压一大片人,都打着黑雨伞,静立在一座坟边,跟一群石像似的。
奔驰车直接开过去,我和郭平下了车,站在这群人面前;雨线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几百人集体无言的望着我,眼神都跟刀子一样。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暗暗横下了心,他娘的,大不了死在这儿,老子绝不露出一丝窝囊样。
片刻后,人群分开,露出赵一龙和一口棺材,赵一龙眼睛杀气四溢,大步走了过来:“杨志!”
我站直身子,发出一声冷笑:“赵总,好久不见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好像要把我凌迟了一般;不过这家伙也真沉得住气,拳头都攥的变形了,可他居然没有下文。
我知道,他是在等许腾,尽管他已经认定了赵阳就是我杀的,但跟许腾的协议,他还是不敢轻易破坏。
雨继续下着,赵一龙不说话,我也就不说话,偌大的墓地里,只剩下雨声;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处,白姐、大头、阿华都在人群里;中间是个挖好的坟坑,边上放着口黑棺材,棺材里面有什么,我看不到。
不过我冥冥中已经认定,赵一龙找到的,肯定就是赵阳的尸块无疑。
又等了十几分钟,背后忽然传来汽车开动的声音,我扭过头,就见一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沿着大道缓缓开了进来。
赵一龙高大的身形矗立在雨里,抬了抬下巴,眼里射出两道复杂的光。
车停在人群前面,后门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高中年人,便撑着黑雨伞走了下来;数百人同时朝他望去,他梳着大背头,面孔消瘦,戴着大墨镜,根本不搭理这些人,径自朝赵一龙和我走来。
我紧紧盯着许腾,跟电话里的和蔼形象不同,他是个非常有威严的人,身上那股气势,远远强过赵一龙,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里几百人形成的威压,都盖不住他,相反,他反而使众人都感到害怕,这家伙可是真正的人中之龙!
许腾先在我面前停留了一下,凝视着我:“你就是杨志?”
“嗯!”我挺起了胸脯,许腾墨镜后面的眼睛盯得我,额头不由自主冒了汗:“谢谢许总,肯替我出头!”
许腾也没有搭理我,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转身对着赵一龙:“老赵,又见面了,这件事,你说怎么解决吧?”
赵一龙目光阴冷的跟许腾对视着,良久,才耷拉下眼皮,对我道:“杨志,一星期前,你挨了赵阳的打,对不对?”
“对!”提起当众受辱那件事,我还是愤怒的攥紧了拳头,“那天我正在吃面,赵阳突然跑进来,不问青红皂白的打我,那完全是他的错!”
赵一龙用鼻子哼了一声:“所以呢,当天晚上,赵阳派人去接你,你就趁机把他杀了——而且,你身边这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肯定是他帮忙了吧?”
“不是!”我斩钉截铁的说,顺手将毛衣领口拉大,露出几块伤痕:“那晚,赵公子叫人把我弄到东宫西边那排胡同里,狠狠揍了一顿;我这些伤就是赵公子留下的,他出事以后我也一直在医院住院,直到现在!”
“呵!你还敢狡辩!”赵一龙抬手指着我,凶悍的说:“赵阳我还不了解?他既然跟你结了仇,就没有留你活命的道理!你们发生冲突,你去住院,他和四个同伴却都死了,尸体前天才被渔民发现!你说他不是你杀的?傻比才相信!”
他的态度,登时把我激怒了;原本,因为赵阳毕竟是我杀的,我来对质多少有点心虚,但听赵一龙刚才的口气,俨然就是如果是赵阳杀了我,那无所谓,而我杀了赵阳就不对,甚至不能辩解!这是他妈什么狗屁逻辑!
想到这儿,一股怒火,突然蹿到了我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