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躺在床上,两颊的肉都凹陷了下去,沟壑纵横的脸上,笼罩着苍老的死气。
宋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如何,两人已经相伴十多年,其中感情几许是真的,几许是装出来的,她早已分辨不清。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陛下怎么还不醒?”
张太医抹着额角的汗,懦懦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宋婠握紧了手中半块虎符,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心中有些复杂,康熙身边有一支神出鬼没的亲卫军队,早在情浓之时,康熙便将能够号召狼覃军的半块虎符交给了她,以防有一天他出了意外,宋婠也有防身的法子。
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康熙病重的消息,她知道根本瞒不了多久。
虎视眈眈的蒙古王公,野心勃勃的诚亲王一脉,康熙的身边不少是他们的探子,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监视着。
她贴在梁九功的耳边对他说了句什么,梁九功点点头,默默的退下了。
她端坐在康熙床榻边,捏着湿帕子沾了沾他干的起皮的唇瓣,看着他双眼紧闭,呼吸仅存的模样,心中莫名的酸楚,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狗奴才,滚开!爷今日非要见到皇阿玛不可!”
“若是再拦,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十四贝子嚣张狂妄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皇贵妃娘娘,十四阿哥求见皇上。”
终于来了。
宋婠心下一沉,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直起身体,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
声音冷的像冰,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温婉:“让十四阿哥进来吧。”
守门的太监掀开帘子,退后一步:“十四阿哥,请。”
十四掸了掸袖子,昂着头走了进去,帐子里布置的很温馨,明亮的阳光从窗户上透进来,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只见往日里雍容华贵、明艳不可方物的皇贵妃娘娘端坐在床榻之上,着一身青色的旗装,脸色憔悴苍白,不施粉黛,却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感。
而他那向来伟岸高大,似乎永远不会倒下的皇阿玛,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若死灰。
十四眨了眨眼,快步跑了上去,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仿若悲痛至极:
“皇阿玛,皇阿玛!”
本来装出来的几分沉痛,在看见床上满头银丝,看起来就病入膏肓的康熙,十四的心真真切切的慌了。
“你这个毒妇,串通皇太子,弑君谋反,来人,把她给爷押下去,关入大牢,明日午时问斩!”
悲伤也只是一瞬间,十四顿时将帽子扣在了宋婠头上,不放过这个可以大好时机。
宋婠悠悠然起身,挥开欲上来押着她的士兵,深深的看了十四一眼:“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目光却落在康熙似乎动弹了好几下的手指。
她也没想到,康熙四十七年,历史上本来是一废太子的时间,如今竟然被蝴蝶成这样,不过,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太子没有被康熙厌弃,诚亲王一脉竟无路可选,走上谋逆这一条道路。
这时,营帐内,厮杀声顿起,火光冲天,伴随着兵器交接的声音,和火枪的枪鸣声。
诚亲王和八贝勒匆匆赶来,“不好了,老四带兵杀进来了。”
“预估有误,太子竟然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派老四去调围场外的那五千驻兵。”
八贝勒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康熙,还有手上被套了枷锁的宋婠:“把皇阿玛和皇贵妃抓起来,作为人质,逼太子就范。”
诚亲王犹豫不决:“可是,那是皇阿玛……”
八贝勒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三哥,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谋逆这条路,就不要顾忌所谓的礼义廉耻,身在皇家,杀父杀兄杀子,绝不罕见,成大事者,需得狠的下心来,三哥,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可走吗?”
“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