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唐家,生活在我爷爷身边。但我爷爷很忙,多数时候都是米嫂照顾我。她对我妈很好,总是要我对我妈好点,说我妈很不容易。我在唐家最初那几年,过得十分煎熬,对于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每天睁开眼睛,感觉都有永远也完为的成任务,那时候我很胆小,也不敢反抗。长辈的话,每一句都听。”
“兮兮那时候跟我妈住在一起,那也是我妈妈。他们都告诉我,那是我亲妹妹。那时候我是很讨厌她的,她和我妈越亲热,我越讨厌她。这种状态持续了有五年之久,我十五岁那年我们兄妹的关系才得到改善。”
“那一年我中考,考砸了,按成绩分配我得去C市的三中。我爷爷震怒,对我用了家法,我被鞭子抽了一后背的血痕。”说到这里时,唐胜元的语速放得很慢。听得出来,这段经历对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都很淡漠,这样的家法在唐家再平常。是我三爷抢掉了我爷爷的鞭子,是兮兮天天来给我擦药。”他嘴角有笑,很温柔。
我一直沉默的听着,到了今日,我完全明白了唐胜元为什么会对唐兮元产生特殊的感情。从小的际遇,成长的环境,以及后来唐兮元的遭遇,是命运一步一步将他推到了歧途上。
“后来兮兮遇到一些事情,你大概都知道,我就不提了。”他低声说。
我点了一下头。
“我一直不知道兮兮并不是我亲妹妹这件事情,直到她跳楼之后,我才知道的。”他长叹了一口气,“那几年,每一天都生活在炼狱之中,自责快将我淹死了。我酗酒,我拼了全力的想要报复。”
“芳菲尽那场大火,是谁引起的?”我终于有机会问他。
“不是我。”他很肯定的说,“也不是伍成言,我确定。”
“那是谁?”我困惑了,关于那场大火,各具说辞。我一度以为唐胜元伤心过度,不顾后果,但后来又说是伍成言放的火。现在唐胜元又很肯定的替他否决了。那还有谁?
“文阅。”他吐出了这个字。
“什么?”我惊叫出声,文阅?居然是文阅。这个名字在我脑海中消失得太久了。最早的时候,他以真命天子的身份出现在我姐身边。后来才知道,他对我姐而言,连过客都不是。我细细思量,文阅是有可能的。他曾经任职于芳菲尽,是芳菲尽的二把手。为了利益之争下黑手,刚好利用上唐胜元和伍成言恶斗的时机,真乃妙招。
可唐胜元跟他是很好的朋友,这么一想,只觉得唐胜元瞎得简直没眼看。金荻,沈听春,现在又是文阅,这几个他无比信任的人,无一例外的虚情假意。
“在识人这一点上,确实是我的短板。”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又怎么知道是文阅的?”我问。
“杜格非你还记得吧?”他反问我。
我点头,当然记得了,只是跟杜格非又有什么关系?
“你跟何明初离婚后,他跟何明初走得很近,称兄道弟。然后,他还介绍文阅给了何明初,何明初又把你爸介绍给了文阅。这个关系网有点复杂,总之,这是何明初最后被逼急了冲到你爸家去杀人的全部原因。何明初本身不是坏人,但他很容易受人影响。杜格非和文阅给他许愿,帮他构造了一幅蓝图。何明初就这么被傻傻的利用了,他利用自己的所长。不断的收集你爸的罪证,在他看来,有了这些罪证,你爸就会乖乖任他们摆布。”
我是越听越糊涂了,明明要说芳菲尽的火是文阅放,这一下跳到我爸这边,我懵圈了。
“你,你还是先说文阅为什么要烧芳菲尽吧?”我忍不住提醒他。
“因为一个女人。”他说。
“女人?”我皱眉,想起他对我姐的殷勤,原来是装出来的?或者,我姐长得像他曾经的女人。
“文阅有个很爱的女人。出车祸死的,肇事者是伍昂。”他说。
“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这样,为什么会查不出来火是文阅放的呢?害你和伍成言白白背黑祸,伍昂还入狱两年。”我呆呆的看着地板,这世间之事,总逃不过三大法则,或因为钱,或因为情,或因为权。
“当时的情况太乱了,现场也太惨烈了,大家都吓疯了。包括我自己。”他叹息,“事情发生之后,相关涉事人员都受审了。审来审去,这事儿没有定论,有传言说我放,也有说伍成言放的。但你知道,唐家和伍家在C市都是影响力的家庭。我和伍成言被关了几天就放回来了,但这事儿惊动了南海那边,上面要一个交代。最后,伍昂被抓,这事儿就息了。而我和伍成言都被严令至少两年内不许出任何乱子,否则,神仙都护不了我们了。这是我为什么会在Y城蛰伏两年的真相。”
我点头,他总算说实话了。
“纵火案结了,我去了Y城。没多久,文阅来了。然后就金荻在Y城置了房产。”他拍了拍头,问我:“要不要切回何明初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