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堆村人都认得刘老杈,这一家人为人不歪,因此大部分人都对他们搬到村里破庙没啥意见,少数几个不太乐意的,又不想当众表露出来。反正说了也不抵事,平白得罪人哩!
刘家三口人等走近了才发现这村东头居然聚了这么些人,都有些傻眼。
刘老杈自从听了栓柱那话以后,就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上了。
栓柱才说的河东土匪的事,他夜里就梦见自己一家就被人给抢了。
他一家辛辛苦苦好几年,口挪肚攒才余下这么点粮食,能不能支到明年开春都难说,都让给抢走了,他们怎么活?
刘老杈和媳妇就苦苦求他们给留下些,那带头的蒙脸汉子却说,“你个草灰汉们,要饭来俺河西,白住了河西的房,白住了河西的地,有甚是你的!”
那汉子的声音听着就熟悉,他一时没想起来,可看着那些人把粮食搜出来就要背走,他还是着急着扑过去就和那些人厮打,忽然后脑一阵剧痛,孩他娘和孩儿哭声震天,紧接着就听那声音说,“斩草锄根,他达死了,留着这个是寻咱家报仇呢?”
孩儿的哭声突然就掐没了,孩他娘猛地哭叫出声,“是你!全有!你丧了良心!领着土匪来杀人抢粮,叫老天爷把你天打雷劈!”
刘老杈一下子就吓醒了,眼明地看着旁边睡着孩他娘,知道那是做梦呢,可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天亮了他就赶紧收拾东西,翻出来一只风干野鸡,翻来覆去地掂量着这附近的几个村,最后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了谷堆村的破庙,于是挨到天黑,提上东西就偷偷摸摸地去了村长王老茂家。
虽说好不容易村长和几个村里说话抵事的老汉同意了,刘老杈等到准备搬家的时候又犯了难,俗话说破家值万贯,看着这样,摸摸那样,甚也舍不得放下。
因此就拖了两天,他媳妇还舍不得走,嘀咕着说这沁城县地方这么大,这么多山,他们这两省交界的穷山沟沟里,咋就能有了土匪呢?
那土匪是能掐会算,知道这山旮旯里头有咱一家?
说得他都有点动摇了,结果昨儿黑来,他就听到了狼叫声!
虽说那声音听着远远的,像是从北边山岭上过路的狼,但也让他一家吓得不行。
这单门独户的,太平时候倒是清静了,不用跟邻居们争个界墙夺棵树,也不怕吃顿好的村里有人犯眼红,但一碰上大事,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不,一黑来三口人没睡成,天不亮就起来准备家当要往谷堆村搬。
还是他媳妇想了想,觉得他们就这么大喇喇地背着自己家的粮食往过走,有多少家底都被外人看见了,这才擦黑往过赶,谁知道赶得倒巧,正好是谷堆村打着了狼的时候。
虽说天黑了一半,谷堆村人的眼光刷刷刷地落在了刘家人身上的大包小裹上。
那里头……是粮食?哎哟,那可真不少,想不到这刘老杈住在那荒郊野地,还能攒下这么些家当?
村后山上见着了狼,刘老杈一家人搬进了村庙,这两件事让谷堆村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原先孩儿们去山坡上拔野菜,拾干柴,都是自由自在的,这会儿却都拘紧了,有大人跟着才能去,大人们去后山担水也都好几个人相跟着去,腰里还别着根烧火铁棍,要么就是镰刀。
一到天黑,村里人也不坐在树下说闲话了,也不相互串门了,都早早地关紧了门窗,一家子人都挤在一个屋子里头……
巡村的男人也多了几个,这会儿可比从前仔细得多,村前村后,旮低旮旯处都要查到,有时还要去到村里最高处,往远里瞄……
李茹看着村里的变化,心里有小小的欣慰。
刘老杈一家搬了地方,谷堆村人有蝗虫吃能多坚持半个月,而蝗虫因为捕杀得力,虽然田里的禾苗都已经吃光了,但山上的绿树青草就被破坏得少一些,只要等山里各种野菜又长起来,就总有能填饱肚子的办法。
李茹在现代是个户外爱好者,看得节目也都是相关的,她还记得国外有档节目叫荒野求生,那里头的男主的食谱各种奇葩恐怖,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他不能吃的。
虽然李茹并没有试过那些虫蛇鼠蚁,不过真到了饿肚子的时候,她肯定也会吃的。
谷堆村就这么些人,周边的山却是重重叠叠,肯定能养得活他们,何必要背景离乡去逃荒?
李茹曾经看过一点关于这荒年的记载。
在最恐怖的时候,沁城县城和周边村子都有吃人肉的,因为饿死的人太多,又吸引来了山里的狼群,还有很多无主的野狗,这些原本不敢在人住的地方撒野的动物,此时却气焰嚣张,甚至敢在白日成群结队地闯进城里的居民家里,叼走扑咬小孩儿。
更不用说盗贼四起,土匪横行,原本就只会搜刮的官府根本就不作为,当然了一旦作为,也是抓人抽丁,更让老百姓活不下去……即使这样,这种恐怖的乱象在南岛鬼兵从南边打过来之后更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