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鸾殿内,睿亲王坐在座位上,旁边的宫娥小心翼翼地奉上上好的茶,殿中一米高的青铜内焚着一根香,旁边亦燃着炭火。
转眼间,已经要到除夕了。
在屋子里坐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女子还没有来,秋夜一澈不时看向门口,旁边的小宫娥则吓得噤若寒蝉。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只有众人等睿亲王的,哪里有睿亲王等人的。
可让人意外的是,此时的睿亲王除了脸上有几分急切,俊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
身边的茶凉了,换了一杯又一杯,秋夜一澈只觉得胸腔那颗心脏从昨晚到现在都处于失去节奏的狂乱跃动中。
他优雅地端起茶杯,试图抿一口稳住心神,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语调,“睿亲王就不怕本宫在茶里下毒?”
茶水晃动,滚烫的水溅在手指上,却浑然不知道疼。
秋夜一澈抬头看向门口,一个纤长的身影逆光而站,那外面的白玉反射着光有点刺眼,他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那人缓缓而来,那姿容亦如雾中花,剥开后,渐渐清晰明亮起来。
红色曳地长衫,长发淡妆,虽然换了一张面容,不及八年前的恣意艳丽,可看在眼里,却依旧耀眼动人。犹如九年前龙门荒漠那般,她就那样骑着白马,踏着黄沙惊艳地出现在他生命中。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没有丝毫停留。
秋夜一澈顿觉得胸口沉闷,内心辗转上千遍的“胭脂”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口。
十五优雅地坐在座位上,也端起茶杯抿了起来,头也不抬地问:“公公说,睿亲王要商议除夕的事情?睿亲王日理万机,这种事情都过问是不是太劳心劳力了。”
她的声音,透着相隔千里的疏离。
“为何不唤我秋夜一澈?”他放下手中茶杯,盯着上座的女子。
这世间,只有胭脂浓敢一次次喊他秋夜一澈。
她原来的头发长至脚踝,每次洗完头之后,她就喜欢坐在院中的蔷薇里梳理,那个时候的他,就坐在她身边。而如今她的头发,剪短了,长不及腰了。
十五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底有一抹狠戾和警告之意,然后将茶杯重重放下,“放肆!你虽然贵为睿亲王,却不能大胆到目无尊卑。你该唤本宫一声,容月夫人。”
秋夜一澈愣了片刻,目光仍无法从眼前的那张脸上移开。
完全不同的脸,甚至没有一丝相似,可他知道,那就是胭脂浓。
“夫人。”许久,他开口,声音却似自言自语,温柔似水,没有一声尊称,更像是对心爱之人的昵称。
“宫中事务繁多,本宫正在和皇上谈何时去修建南宫墓陵的事情,若睿亲王无话可说,那便退下吧。”
秋夜一澈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像被十五戳中了痛处!
“夫人,可真是为南宫世家着想。”
“睿亲王也该替秋夜一家考虑考虑……”十五顿了顿,随即挑眉阴森森一笑,“后路了!”
“你!”秋夜一澈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怒视着十五。
跟多年前一样,她不过两三句话,就能挑起他的怒火。
十五起身,懒得再和秋夜一澈废话,她一拂袖,大步跨出了大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秋夜一澈一阵恍然,柔声吐出,“胭脂。”
然而,那女子早已走远。
出了大殿,却有一队宫娥跟在身后,十五莫名烦躁道:“都下去,我静一静。”
前方是太液池,此时早就结了一层冰,池子里的睡莲已枯萎,为了应景,周围移植了寒梅,点点梅花在枝干上静静待开,算是整个冬日唯一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