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摇头,“不怪队里,外人搅事,属下分的清。”
“这次事过了,加倍补给你。”也不管吴青是不是在说漂亮话,常英做出了承诺。
整个榷运局的铨叙升迁全部由局内自己决定,局长席玄月沉迷炼丹,各队部的人事任免,就基本都是下放到了各队部长官决定,决定后呈报席玄月签字即可。
缉私二队的人事就是常英做主,一队主管既然做出了承诺,那说不准之后可能并不单单只是补吴青一个实授。
吴青意欲再度拱手称谢,不料被常英拦住,
“咱们队里没这么多繁文缛礼。”
顿了顿,常英蓦然另外启了一个话头,
“阿青……你觉得现在的世道怎样?”
摸不清常英什么意思,吴青实话实话,“不好。”
“说话何必如此客气。”常英望向屋外,望了满眼的风雨,刀刻般的脸上难得略显怅然,“何止是不好……早便有学士登报刊骂,说现在名为民国,事无异于皇朝,政号共和,祸更烈于专制。风雨飘摇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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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青没接腔,常英神情依旧冷冽,可是话就显得有些啰嗦了。
“可他们哪里知道,旧乾是远比现在要来的糟,要来的恶。就拿我等现处的这水西来说,时年旧乾末年……你可知以往学者是如何写此处的?”
“如何写的?”
“外城小民度日艰难,往往勾引丐幼女数人,私设娼窝,丐女修容貌,赤身居其中,口吟小词,并作种种淫秽之态。屋外浮梁子弟,过其处,情不自禁,叩门而入,丐女队赤而前,择其可者投钱四文,便携手登床……四文。”
一银元兑换一千多文,四文卖皮肉,可见其时之人已经走投无路至极。
吴青也是一时无语。
这边常英和吴青在耳提面命,那边人群里早被常英安抚了情绪的冯成贵还是看佐治员不爽,但好歹不至于再说什么“不干了”的话,在和自己同队的何东奇道,
“咱队长这是改性了?”
试问缉私二队里,谁不知道,队长常英是干脆利落,少言寡语,精明强干,向来人狠话不多。
可现在同吴青在角落来对答好一会了。
何东就也奇怪,几番心思心里头滚了滚,他们二人离常英吴青不远,再又听了飘来的几句话,何东才恍然,低声在冯成贵耳边道,
“阿青新来的,能耐又好,可偏偏年纪不大,性子应该躁,可不得多说说,安一安他的心?再者……”
何东话头一止。
“再者什么?”冯成贵催促道,“你说啊。”
何东摇头,“再者你以为心里波澜怪滔的就咱们这些口称卑职的?”
“你是说……”迟疑了下,冯成贵还是不太信,“猜得准吗?”
“都他娘的是猜了,你说准不准?”何东横了他一眼,“说不准是看曾阔师徒两个还没回来,有闲暇,队长就搁那使劲聊呢。”
“嘁,这说法更没谱……不过,曾阔和他徒弟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挺久了。”
这一说,旁近的盐警也笑说了起来,“怕不是哪个窟里寻魂去了。”
再远点的几名佐治员,从胶皮小本上抬起了头来,几道视线随意的四顾。
好巧不巧,本应该和佐治员们水火不容的盐警之中,好几人这时也抬头,状似随意,视线却与众佐治员们的视线交换了几次。
作为佐治员一方,詹仲达跟随曾阔队,也未回。
这两方人马都很随意,动作也小,视线一触即分,屋内人纷杂,没人注意到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