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时分已至。
大厦的震动停止了。
裴岑今撞开了天台的门。
他呼吸急促,双手双脚都在抖,但,依旧一步步地迈近了天台边缘的东西——
涌着漆黑的气息,碾着漆黑的蛟尸,滴着漆黑的血。
裴岑今的手抖得更厉害。
但他坚定又沉默地移动了那只抖动的手,慢慢地移动到背后,凭空抽出了一柄古朴狭长的青铜剑。
裴岑今注视着那漆黑无比、几乎遮住月亮与天空的巨大阴影,缓缓拔出剑身——
“师弟……?”
他的手和声音全在抖,拔剑的动作却没有迟疑。
从七年前开始,裴岑今一直为今天做着准备。
“师弟……”
“没疯。放心。”
——漆黑的阴影褪去,皎洁的月亮露出来,清透的茶色眼睛眨了一下。
他身上的黑风衣几乎被紫黑色的妖血浸透了,周身依旧有阴气起伏——但月光下的脸,皎洁又明亮。
洛安问:“吓到你了?”
裴岑今“噗通”坐倒在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维持着烂泥状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把拔到一半的剑塞回去:“吓死我了……”
“哦。那就好。”
“……喂!师兄真的要吓死了!师兄真的很担心你!”
裴岑今眼神飘忽:“我可绝对绝对不想和你这种阴煞对打……”
打不过的,绝对打不过的……没看到他脚下那个支离破碎仿佛被碾成肉末的玩意儿也没打过吗!!
那个东西有两千年的道行……但他才活了几十年啊!他还想再活几十年呢!
“放心,不会。”
洛安拔出钉死在地上的长钉,连带着拔出了被钉死在地上的那颗蛟头,又扯了扯,提着它把它从钉子上拔了下来。
轻描淡写的,仿佛在拔韭菜。
裴师兄:“……”
光是看着,脑壳就疼了。
他默默往后挪了挪:“……虽然但是,你是真能杀它啊……再怎么说,这也是惊蛰时最强的最强邪蛟……你是真能把它杀成……屠成这样啊。”
洛安拎着那颗缺牙断齿的蛟头,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脚下。
月亮彻底照亮了脚下这片大型黑暗马赛克。
各种零件碎末铺了一天台,堪比剁肉现场。
……哦。
“我也没想到。过程是该更艰难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