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雪遮蔽了视线,未料那人重启了轮回。
又痴,又傻。
万事备,缺东风,而今,东风已来。
皓月光躲在梁上,凭恃除史艳文外无人能听到他的声音,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很是放肆。若是能够碰到东西,龇牙咧嘴得恐怕会将房梁咬出好几个牙印。
史艳文看着面前排排站的中年人和两个小孩——眼眶红红、委屈巴巴,合着倒像他才是那个作恶之人。
“想打劫?”史艳文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不敢不敢,我们是想看看两位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给你们送上去。”老板揽着两个孩子后退,不安地窥了两眼茶水,连连告罪。
“是这样啊,”史艳文将茶杯推近,“你们送东西,还穿夜行衣?”
“显得庄重,而不失典雅!”
皓月光再次笑趴。
史艳文不理他,温柔地笑笑,“还想扒我们的衣服?”
老板脸色大变,再次后退,“真的不敢!我们……我们是看你们衣服脏了,给洗洗。”
这借口也是奇葩,史艳文把茶水推到三人面前,继续问,眼神蓦地一沉,“还敢下迷药!”
这可是再怎样都兜不住了,老板推开两个孩子,干脆利落地屈膝一跪,“苍天啊!我们也是第一次啊!想当初我也是读书人家的孩子,流落此地无依无靠,两个孩子连口饭都吃不上,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我们也是苦命人啊……”
“这世上苦者何其多,然恶者却少。”史艳文皱眉打断他,“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拦路抢劫,何来安生?你既是读过书的,孔孟圣贤的道理怕也不用我说。‘勿以恶小而为之’,我只问你,偷窃为生,你让两个孩子日后如何见人?”
“……”老板欲辩无言。
两个孩子实则没听懂他说什么,也不好作答,战战兢兢地拉着老板的衣服,不言不语。
史艳文容他沉默,少顷,又笑了起来,“你们虽没伤着我哪里,但存了坏心思,也该罚上一罚。起来,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做顿饱腹的来。”
“啊?”老板心虚地瞧着他,“可是我们不会做饭。”
“此乃旁责,非我所负,”史艳文指指天边,“天亮前,厨房、酒窖、客房、柴房,若收拾不干净,或是做不出一顿好吃的来……”
话不说尽,史艳文横了两个孩子一眼。
老板面色一正,慌忙拉着两个孩子起来,点兵点将开始做活,史艳文则慢腾腾搬了个椅子到门口,正对狂雪,美其名曰——监督。
几人火急火燎地收拾打点,唯恐哪里有所错漏,老板咬咬牙,连地面的坑都拿了石头来堵着,墙壁也扯了用不了的床单遮掩,乍一看还挺有狷狂不羁之风格。
皓月光无声落到地面,不禁摇头轻叹,“这不是挺有能耐的嘛。”
“急中生智,”史艳文打了个呵欠,“我倒有些累了,你先替我盯着,有情况叫醒了便是。只是天寒,那两个孩子怕是……算了,教训不深,肉不疼。”
他悠然自得的在旁休息,眼睛一闭,好似真的不管不问了。
老板中间瞧过两眼,想趁机溜走,但一想起那身神出鬼没的本事,又不大敢,最后还是乖乖的收拾了起来。
紧赶慢赶在日出前打理完,只是也厨房的东西烂的烂臭的臭,在道人下来前尽力煮好几碗面糊糊,史艳文尝了一口,觉得半个月前的东西都能呕出来,里面杂七杂八也不知放了多少佐料。
道人下来时,在焕然一新的门面上多瞧了两眼,搁架上虽然什么都没有,却干净了,墙壁上虽然也看不见剑痕,却安全了。
史艳文见他下来,便起身相询,“兄长昨夜可还安寝?”
这下面杂音阵阵,哪里能安寝,这话怕是来揶揄打趣地,道人看他精神不错,也不介意,反说起其他事来,“明日我要回天波浩渺,赴旧友之约,你……”
“无妨,”史艳文看了看他背后,“我怕是要在这里待久点,找些东西,也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
他想找到那个人,那个为他而来的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他的时间很多,尽力找的话,总会找到的。而道人不可能总是陪着他,他也不是需要人照看的孩子。
“好,”道人沉吟片刻,伸手在他肩上一按,“走之前,我再陪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