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见他竟然如此细心,心中微觉感动,答应一声,将外衣脱下,就着篝火慢慢烘烤。
杨坚将鱼洗剥好,串上树枝慢慢烤,嘴里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提到今日一战,不禁感叹道:“今日若不是鲁国公,我们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不到你和他竟然是熟识!”
独孤伽罗心头微窒,不愿提起那段伤心的爱恋,只是含糊道:“我和他还有高大哥,从小一起长大,只是这几年他们四处征战,很少相见罢了!”
提到那个种在心里的男子,独孤伽罗抬起头,望着苍穹,儿时种种,齐袭心头,苦涩中带着甜蜜,可是任是如何,都掩不去心底的那份缺憾。
不管他们曾经如何,一切,都成了过往,他和她,从此之后,终究再也没有可能!
杨坚对她瞬间变化的情绪却浑然不觉,听她说起儿时,也不禁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轻声道:“我杨家虽说也是长安士族,可是我从小不在爹娘身边,竟然不知道,这长安有这么多好玩的去处。”言语间对伽罗的童年似乎悠然向往。
从前,他没有来得及介入她的生命,以后,他要伴她走过后半生!
独孤伽罗微微一怔,这才想起,父亲说过,杨坚自幼长在佛门。她轻轻点头,顺口问起,听杨坚讲述那些年的四海游历,民生疾苦,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谈谈说说,不知时光暗过,直到烤鱼的香味阵阵袭来,才惊觉早已饥肠辘辘。
杨坚见手里的鱼烤好,隔帘向独孤伽罗递过去,含笑道:“饿这半日,快些吃吧,仔细烫着!”见她伸手来接,凑前一些递到她手上。
哪知独孤伽罗的手刚刚回缩,就听“咯”的一声轻响,树枝的枝丫碰上支起的架子,架子一斜,整个向伽罗倒去。
杨坚“啊哟”一声,忙伸手去抓,哪知脚下被树枝一绊,顿时立足不定,整个人随着架子跌了出去。
那一边的独孤伽罗见架子倾倒,也忙起身去扶,哪知道身子还没有站稳,杨坚整个人就摔了过来。伽罗脚上本就有伤,此时被他一撞,顿时立足不定,惊呼声中,两人同时滚倒在地。
独孤伽罗撑身要起,抬头一瞬,但见杨坚月白的中衣微敞,露出胸前结实的肌肉,在火光的照映下,呈现淡淡的褐色,带着令人安稳的力量。
杨坚扑倒,不觉疼痛,只觉怀中身躯温软,竟然说不出的舒服,不解地抬头。
刚才独孤伽罗烘烤衣服,现在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小衣,这一望之下,撞入眼帘的,是她颈下大段雪白的肌肤,鼻端,女儿香幽幽传来,他一时竟然痴了。
两人各自愣怔一瞬,还是独孤伽罗先回过神来,忙在他肩头一推,挣脱他的怀抱。
这一下,杨坚也悚然回神,惊跳而起,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一手抓住自己衣领转过头去,结结巴巴说道:“对……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的……”
独孤伽罗匆忙抓过外裳穿上,本来满心羞窘,可是见杨坚比自己还要惊慌失措,又不禁好笑。她扶起木架,摸摸架上长袍,发现已经干透,取下给他,说道:“衣服干了,快些穿上吧!”
杨坚不敢回头,连声答应,反手去接,手指又触上伽罗的手腕,顿时像被火烫到一样,连忙缩手。
看他这副模样,独孤伽罗不禁哭笑不得,将长袍塞入他怀里,而后自顾自捡起烤好的鱼,坐到一边去吃。
杨坚匆匆忙忙把衣服穿好,偷瞧伽罗,见她神色平和,并不见生气,才悄悄松一口气,讪讪地坐到她身边,添柴让篝火更旺。
夜色渐深,独孤伽罗已经倚着大树睡去,杨坚见她身子微微瑟缩,解下外袍轻轻替她盖在身上,自己抱膝而坐。他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子,听着微风拂过山岗,身边是心爱女子浅浅的呼吸,一时间,心中是满满的感激。
感激,让他与她相遇!感激,在她落难时,能让他相陪!他杨坚,愿意陪着独孤伽罗走过生生世世,不管未来有多艰难,有她,有他,足矣!
第二日一早,杨坚和独孤伽罗草草收拾,觅路离开河滩。经过一夜,又没有伤药,独孤伽罗的脚踝更加红肿,杨坚心疼不已,好说歹说,背着她前行。
二人走出不久,幸遇上连夜寻来的杨整、杨瓒。想到今日要再审萧左一案,几人不敢耽搁,拐上大路,上马乘车,疾赶回城。
大德殿里,天王宇文毓听说秋官府失火,卫国公独孤信遗体被焚,证人萧左不知去向,不禁又惊又怒,想到宇文护的毒辣手段,又暗暗胆寒。
杨忠等人强抑愤怒,据理力争,请求秋官府彻查此案,势必要给楚国公、卫国公两府一个公道。
大司寇豆卢宁想到是自己对秋官府监管不力,才到目前的地步,心中说不出地自责,颤颤巍巍地出列,向上磕头,大声道:“天王,此案疑点甚多,不能仓促定案,恳请天王宽限时日,臣必定彻查此案。”
话出口,立刻换来杨忠、高宾等人的支持。
黄惠向宇文护看去一眼,见他轻轻点头,立刻出列,大声道:“天王,臣以为不妥!当初人证、物证俱在,都呈交于秋官府,结果秋官府监管不力,接连出事,长安城中已人心惶惶。如今,若是此案再拖,恐怕人心不稳啊,天王!”
豆卢宁闻言暗怒,大声道:“案情不明,驳回再审,又怎么会民心不稳?轻判枉判,才怕民心动荡!”
黄惠冷笑,向他靠近一步,一字一句问道:“那么请问大司寇,这几日来,大司寇可曾找到新的线索?”
豆卢宁皱眉,摇头道:“时间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