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将士们尸骨全都找到,被安葬在赤城东边的一处大坑中,这是属于大宁所有将士的英雄冢,也是后世子孙祭拜英魂之地。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可顾清铭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主帅的营帐中,所有将领赫然在座,面色严肃,商量着该怎么找到顾清铭。最终决定兵分三路,向东、西、北三个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北地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已经是十二月了,似乎真正刺骨寒冷的冬天才刚刚到来,而对边境将士来说,即便打了胜仗,他们的脸上也毫无喜色,因为顾清铭还没有找到。
不仅顾清铭,连北狄王博尔冰也不知所踪,因为大宁将士们在搜寻顾清铭的时候,也偶然遇见了搜索博尔冰的北狄人。
承安二年腊月二十九,邓将军麾下的士兵在鬼牙山西北方向一百里开外的断崖处,找到了顾清铭的佩剑,那剑柄上还系着云瑶制作的相思结。掉落在长剑附近的,还有北狄王博尔冰随身携带的玉扳指,那是北狄王的信物。
断崖边有崩塌的痕迹,即便有大雪掩盖,但那缺失的部分却无法作假。常年雪中作战而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人掉下去。
“邓将军,顾将军他……”有个小士兵没忍住,想开口询问。
“将佩剑和玉扳指收好,回赤城,我亲自给皇上写奏折。”邓将军打断了小士兵的话,转身离开了断崖。
那个霁月清风的战神将军,为了大宁的胜利和边境的安定,牺牲自己的大将军王,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承安二年腊月三十,大宁皇宫合欢殿,云瑶看着陆映泉一身华服从内殿走出来,便迎上去,打算一起去风来水榭参加宫宴。
可就在云瑶踏出合欢殿的殿门之时,一道黑影从半空落下,轰的一声落在了云瑶的面前。
“见过夫人。”顾琛恭敬地站在云瑶面前行礼,可脸上却带着焦急的表情,“夫人,顾炎从北境回来了,还带回了将军的信。可顾炎半路遭遇死士刺杀,如今重伤在身,特托属下将信转交给夫人。”
云瑶满脑子都被“将军的信”和“遇到刺杀”这两个词占满。
她心中没来由地一慌,也说不清为什么,一把抢过顾琛手中的信,也顾不得陆映泉还等在旁边,拆开便急匆匆地看着——
爱妻阿瑶,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正在和博尔冰手下的死士交手,这些死士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我大宁好几位将领都折损在他们手中,死士不除,北境难安。
……
于我而言,终其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然则唯一愧对之人就是你。我曾说要陪你携手白头,走完这一生,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记得,我会努力让自己活着回来。倘若天不作美,我亦只能祈求来世,你我能托生盛世,抛开凡尘俗世的枷锁,再续前缘。
清铭绝笔。
长长的一封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的十分清楚,顾清铭告诉云瑶,他身为大宁的将军,身为顾家忠烈的后人,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边境百姓不受外族侵扰。
所以,他再次以身犯险,以一人之力解北境之危。
顷刻间,云瑶似乎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手中的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她却恍然不觉,而“绝笔”两个字,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的心上,让她无法呼吸。
“云瑶……”陆映泉看着云瑶虚晃的身体,不由得担心。
“皇后娘娘,我身体不适,今日的宫宴恐怕不能参加了,请容许我先行告退。”云瑶回过神,朝着陆映泉福身行礼,然后捡起地上的信,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陆映泉没有阻止,她看着云瑶有些无力的背影,直接去了长明宫,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沈澈。
沈澈还没有接到北境来的消息,但是他听了陆映泉的话之后,原本因为宫宴而略有些喜悦的神色,也变得寡淡。
“按理说,北境的战报应该也快传来了,你先别急,等战报送来,我会告诉你的。”沈澈安慰陆映泉,“朕相信清铭的能力,他不会有事的。”
如此单薄的安慰,并没有让陆映泉好受多少,她脑海中一直浮现云瑶苍白的脸色,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