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府很大,竹箢尽力记着路,随明全行至一座二进小院中。明全领了竹箢绕到第二进院,进了右手边的厢房,同竹箢道:“一进院正中那间是贝勒爷的书房,平日里,爷多在书房中处理公务或是喝茶练字。”
住一个院里?竹箢下意识排斥,道:“如此会不会扰到八爷了?奴婢同府上婢女同住便是。”
明全却道:“爷吩咐了,姑娘是从良主子屋里头出来的,自然与别个不同。再者,住近些,方便爷同姑娘商量宴会之事。”
方便?方便个鬼!竹箢暗道,这倒好,出了宫,反倒没在宫里自在了,在宫里,好歹还有个院子活动活动,这下,连屋子都出不去了。
心中虽老大不乐意,竹箢嘴上却甜甜,道:“有劳公公费神,竹箢谢过了。”
明全唤来两个丫鬟,帮竹箢安置东西,自己则回宫服侍八贝勒去了。
竹箢没带多少东西,只一个小包袱,不过几套衣服,加之一些日常用品,再者,竹箢也不是很喜欢叫别人整理自己的东西。婉拒了那两个丫鬟,竹箢随手将包袱丢在床上,坐到桌边,示意道:“我东西不多,晚间自己整理就好,你们且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们。”
那两个丫鬟并不肯坐,其中一个瞧着老成些,名唤梧桐的丫鬟道:“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问便是,奴婢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竹箢也不多劝,只大概问了府上的规矩,以及主子的一些忌讳,再没问什么。毕竟自己不过在八贝勒府上待个把月,其他事情,没什么打听的必要,万一哪一句问错了,叫人误会个什么,那八福晋的泼辣劲,自己可受不了。
没留二人在屋里头服侍,竹箢让她们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收拾了东西,竹箢打量起自己住的屋子来。这屋子不是一个婢女能住的,木雕牙床,绣面锦被,比起自己在储秀宫的床可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书桌、妆台、软榻等家具也是一应俱全。
“姑娘,这是厨房新做的糕点,姑娘尝尝?”梧桐与秋菱各托着一个托盘,共四样点心进屋道。
“放这吧。”竹箢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桌边,这里头栗子面饽饽与玉露糕是她平日爱吃的,另两样倒是未曾见过。
“姑娘,这是玉露糕、茶糕、洛神花水晶卷,栗子面饽饽,尤其是这道茶糕,姑娘趁热吃才好。”秋菱解说道。
竹箢依言取了一块茶糕咬了一口,才发现外头翠盈盈的色泽,里头却是包的肉馅,鲜甜而不腻口。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许多,留在这也是浪费,不若你们每人拣些拿回去吃吧。”吃过一块茶糕,竹箢轻声道。
“奴婢谢姑娘赏。”梧桐、秋菱二人闻言双双行礼,而后各自捧了一碟糕点下去了。
房中有书,竹箢挑了一本打发午后时光,直到酉时梧桐、秋菱进来掌灯,梧桐进前几步道:“姑娘,晌午庄子上送来几只狍子,厨房不知道姑娘好哪一口,便多做了几样,姑娘都尝尝?”
“怎么?贝勒府晚间也用一顿饭吗?”竹箢这倒有些惊喜,自从进宫就没吃过晚饭,每天用点心打发,她这大半年倒正经瘦了些。
“这倒不是,是爷特地吩咐留了一只给姑娘尝鲜的。”梧桐解释道。
竹箢顿了一顿,方道:“劳八爷费心。”
“奴婢服侍姑娘净手。”说话间,秋菱已摆好了桌子,端着热毛巾上前道。
第一次在八贝勒府用饭,不知这府上规矩如何,竹箢随她去,待一切收拾妥当,竹箢落座。说是专门吃狍子肉尝鲜,除却几道狍子肉做的菜,还另外配了虾仁锅巴,香菇菜心,清烩海参,冬笋牛骨汤,另有几道酱菜。
见梧桐、秋菱在一旁站着,竹箢有些别扭,道:“这些太多了,便是有两个我也是吃不完的,你们陪我用一些吧。”
秋菱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是下人,是万万不可同姑娘同桌用饭的。”
见秋菱惶恐的模样,竹箢心内叹息,却也只道:“我不习惯吃饭时有人立在一旁服侍,你们不肯吃东西,便坐下陪着我聊聊天吧。”
二人有些迟疑,秋菱望向梧桐,见梧桐终是同她点点头,二人才小心坐下了。
“贝勒爷还未回府吗?”竹箢夹了片爆炒的狍子肉,道。
“还未回,到年根底下,宫里宫外的事务颇多,每到此时,贝勒爷都会格外忙。”秋菱回道。
竹箢点头,又道:“那通常贝勒爷都是何时回府?”
“这倒说不大准,早的话,也要戌时,若是赶上忙起来,便是在宫里头宿上一宿那也是常有的。”梧桐为竹箢添了碗汤,说道。
竹箢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可知良妃娘娘的寿宴,要何时开始着手准备?”
梧桐、秋菱二人皆是摇头。竹箢叹气,她们也不过是婢女,知道的事情必定不多,问不出就算了吧,总会有人通知自己要做什么的。
用过饭后,竹箢由着二人服侍着漱口,用茶。心思略转,竹箢叫二人拿了各自的针线活计,坐在一处话些家常。
戌时将近,有小厮来报,八贝勒回府,梧桐、秋菱忙收了活计立在一旁。不多时,竹箢便听见前院人声渐起,隔窗瞧去,灯火也亮了。正瞧着,见明全自窗边快步而过,竹箢忙叫秋菱去打帘子。明全进屋,道:“姑娘,爷刚刚回府,吩咐我来请姑娘过去。”
“有劳了,我这就随公公过去。”竹箢正欲随明全出门,梧桐却道:“姑娘且等等,夜里天冷,姑娘加件披风吧。”说着,转身去衣柜里取了件玫红镶暗金滚边的披风出来,与竹箢系上。
竹箢虽疑惑这披风从何而来,但时候不对,只道了谢,随明全往八贝勒书房去。
行至书房外,明全恭身高声道:“爷,姑娘到了。”
“进来吧。”不大的声音自屋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