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殷复声在夫子隔壁的房中睡觉,却偶尔闻得兴叹之声。殷复声披衣起身,寻着声音,来到与另一间正房连接的墙壁前。
“莫非是夫子还未睡?”
殷复声贴耳在墙,细听之下,果然是李夫子半夜兴叹,不知为何。
恩师苦心栽培我近十年,一心要我入朝为官。若说没有半点儿私心,也不合常理。对于自己得罪权贵,恐以后都再难步入仕途一事,恩师虽然嘴上不说,但只看他在短短数月间,就消瘦至此,也不可能不在乎。
思虑良久,殷复声坚定自语道:“不行,今日一定要问个清楚,不能让夫子一人承受。”
想到这,殷复声整衣出屋,来到夫子房前,轻轻叩门,“恩师,可还醒着?”
“呃,是复声啊!为师尚未睡下,你有事就进来吧。”
殷复声推门而入,见李夫子正合衣坐在床头。桌台上烛光摇曳,印出夫子微弓的背脊。借着光,依稀可见老头儿眼角略有湿痕。
“这么晚了,复声还有何事啊?”
殷复声迟疑道:“恩师这么晚了,尚不能眠,是否有心事?”
李夫子怔了怔,摇头道:“没有,复声无需操心。”
殷复声沉默片刻道:“学生六岁跟随恩师读书习字,并不收我半文束修。学生早已视恩师为亲人。恩师望我成才之心尤胜父母,我知道其中定然有因。恩师何必瞒我?”
闻言,李夫子深吸口气,沉思半晌,招手道:“来,坐这儿。”
殷复声来到床边,坐了下来。双眼凝视夫子。
“复声,还记得你哑童开声,第一句,说的是什么吗?”李夫子回忆道。
“呵,当然记得,学生第一句唤的就是先生二字。”
李夫子点头,“嗯,只因为这一句,让为师觉得,你与我有缘。之后,正式收你为徒,渐渐发现,你的确是可造之才。为师这才看到了希望,这才从心底,翻出了潜藏已久的一桩心事……。希望你有一天平步青云,考中状元,替为师完成这桩陈年夙怨。”
果然有心事。
“那,夫子大可将此事告知学生。学生定以此为毕生之大事来完成。”
“难呐!”李夫子叹了口气,“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因为,此事绝非易事,甚至,稍有疏忽,怕是连性命都难保。所以,为师一直没将此事告你。只是等待一个机会。”
“莫非,此事与朝堂有关?”
“还不单单只是入朝为官而已,还需位极人臣,出类拔萃才行。”
殷复声想了想,问道:“难道,恩师欲为何人平反冤情?”
沉默片刻之后,李夫子点点头,说道:“复声果然聪颖。正是。”
“那,敢问夫子,受冤者何人?”
“他乃是为师的先公。”李夫子语气悠长,充满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