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这天,张敬业的二女儿回门,老两口忙着接待新姑爷。大队长却派人传过话来,让张敬业去大队扫雪。他得知后,在屋里唉声叹气。老伴气坏了,开口就骂:“造孽啊这是,都怪恁爹那死鬼,好好一家人,买那么多地干啥呀,别人都饿不死,就饿死你们了?现在他两腿一蹬走了,可把咱给害苦了,好端端的一家人,眨眼成地主还得挨批斗,受这窝囊气。”
老伴一骂,张敬业有点受不了,小声安慰她。儿子留根瘸着腿走过来,听到娘在骂爷爷,也气不打一处来。这三十多岁的男人,至今还打着光棍,一进门就说:“娘骂得对,这事都怨俺爷,现在看,他真不是啥好东西。”
张敬业听儿子骂爷爷不是东西,气得暴跳如雷,拿起旁边的擀面杖要揍他。留根夺过擀面杖扔出去,正好砸在门外的暖水瓶上,只听“砰”地一声,暖水瓶就报废了。现成过来理事,一进门就听到暖水瓶的破碎声,哈哈笑道:“恁爷俩这是干啥呢?大过年的,砸暖水瓶玩,听个响呗,不过,这也不错,岁岁(碎碎)平安嘛!”
“哎哟,我的大兄弟,你可来了,你要不来,爷俩敢把这穷家给拆了!”留根娘见了现成,就像见了救星,连忙跑过来拉住他。现成见她哭得伤心,连忙劝慰道:“大嫂子,你别哭,快说说咋回事啊?”
“大兄弟啊,家里离不开他爹,可大队偏偏通知他去扫雪,这可咋办呀?”留根娘抹着眼泪说。现成进屋,张敬业勉强露出笑容说:“大队的事重要,去就去吧!”
“你别急,我想想办法,”现成低头想想说,“我看这样吧,让留根替你去大队扫雪吧!”
“不行不行,”张敬业连忙摇头,“兄弟,这事万不行啊,一是他腿脚不灵便;二是他不着调,我怕他再给老子惹出啥事来。”
“那咋办啊?”现成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我看这么办吧,大队长那里我去给你说,你呀,照常扛着笤帚去,可千万记住,别去晚了,我随后就到,咱请了假回来,说不定新姑爷还来不了嘞!”
“大兄弟啊,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留根娘听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初二早上,张永福吃了早饭就到了大队,刚坐在办公室里,就看到张敬业扛着笤帚进了大队院。不久,现成也赶了过来,手里提着两瓶“高粱大曲”。张永福见了,笑着问道:“现成哥,你咋来了?我可没通知你来扫雪啊!”
“给你送两瓶酒尝尝。”现成说着把酒递给了张永福。张永福接了看看酒瓶,笑着说:“好啊!‘高粱大曲’,好酒,亏你老哥还想着我。”
“不过,这酒你可不能白喝,得答应我一件事。”现成掏出烟递给张永福一支,自己点上,吐了一口浓烟说。张永福笑问道:“啥事?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忙,也不白喝你这两瓶酒。”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想求你给张敬业请半天假,他家今天有新客。”现成说出了缘由。张永福说:“张敬业不是来了吗?还请假干啥啊?”
“这家伙胆小,怕我的面子不够大,请不下假来,所以就来了。”现成笑道。张永福显然听出了话外音,笑道:“你呀,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小瞧我了,这酒是张敬业给你的吧,要是的话,你马上拿走,我不喝地主家的酒,这假嘛,也不能请给他。”
“哎哎,永福兄弟,你别误会啊,这两瓶酒确实是哥捎给你的,跟老地主没毛钱关系,是俺家老爷子从东北捎过来的,真正的东北高粱酒,他知道咱俩关系好,点名让你尝一尝,你可别多心啊!”
“哈哈,你呀,我咋说你啊!”张永福突然大笑起来,“老地主的家事你也这么上心啊?至于嘛,行行行,你把他领回去吧,这人情我给你,行了吧!”
“本来嘛,这事我也懒得管,可他偏偏请我去当执事,他家主人不在,我找谁支应啊!酒是我给你的,可这烟是老地主给的。”
现成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两盒“大前门”扔在桌子上,说道:“你要不要?不要,我给捎回去。”
现成说着又伸手想把烟收回去。张永福连忙笑着说:“哎哎,你别拿走啊,我要我要,我要还不行吗?兜里正愁没烟抽嘞!”
“你呀,”现成只好又把烟递到张永福手里,笑着说道,“我估计你也舍不得这两盒烟,哎,我还有件事跟你说。”
“啥事?你说吧!”张永福又点上一支烟问道。现成笑着说:“哥跟你说实话,过完年,我打算不让晓梅在宣传队干了。”
“噢,那你让她干啥去?”张永福问道。现成说:“哥在供销社给她寻了一个临时工,过完年就要去河西当售货员了,这宣传队恐怕是待不成了。”
“原来如此啊!现成哥,说来也巧了,兄弟我也跟你说实话吧,年前我又去现玉老弟那里喝了一次酒,他也答应我了,说供销社在河西安了个点,年后就让卫国去河西供销点上班了,这不就跟晓梅在一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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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也去河西?”现成听了,心里暗自吃惊,嘴上却笑着说,“好啊,这也太好了。哎,这孩子不是在公社上高中吗?你咋不让他上了?”
“唉,”张永福叹口气说,“我看他上学也没啥出息,不就是拿高中毕业证嘛,这好办,等毕业时,我跟校长说一声,办个高中毕业证也不算太难。”
“嘿嘿,感情这学校是你家的呀,你说得倒轻松,学校能那么爽快地给你办?”现成笑着问。张永福说:“不瞒老哥说,这校长是俺姑家的老表,卫国上高中就是他给办成的,不然的话,就凭卫国那点儿能耐,门儿都没有。”
“哈哈,那就好,那就一起去河西吧!晓梅的事,哥算是给你打过招呼了。”
“现成哥,我看这么办,晓梅啥时候接到通知就啥时候走,我也不会阻拦她。但现在她不能走,得正常过来排练节目。我给马焕荣说说不给她安排任务就是了。等到走的时候,说走就走,这样影响也小些,你看行不行?”张永福笑着说。现成说:“我们队一下子走了两个人,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再叫崇高回来?”
“他啊,就不用回来了,他那刺儿头,谁能管得了啊?”张永福一口回绝了。现成却笑着说:“好兄弟,你不知道啊,他哥崇德从部队转业回来了,现在是咱双雄县的革委会副主任,咱不如趁这机会给个面子,以后见了也好说话啊!”
“哦,还有这样的事?”张永福听了,惊讶地说,“也好,我跟马焕荣说一声就是了,你回去就通知他回来吧!”
“那好,我回去通知他回来。”现成说着站起身,“我得回去了,估计新客人快来了,敬业,快过来谢谢大队长。”
张敬业听了,连忙跑过来谢过张永福,跟现成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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