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来乱红满城飞,庭院有绿迎春归。
车声辘辘,压过宽阔的青石板路,宜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因着地处江南而风景美好,气候宜人,战火后的短短几十年,又是一片安宁和乐之景。
马车上的青色帘布被一柄折扇悄悄掀起,一张清新雅致如河边白莲的面容显露了出来,头发用青色丝绢简单竖起,丝绢上缝上了一颗如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羊脂玉,宽服广袖,恰如翠竹和着春雨,亭然出尘,边上行走过的少女见到一时之间不觉屏住了呼吸,车中的美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对着少女微微一笑,恰如夏日清风悠然袭来。少女不自觉的呀了一声,红透了脸颊,还没等到把手中的绣了兰草的丝帕送出去,车帘又已经覆盖上了。少女只能一步三回头的恋恋不舍的看着。
车里的竹影气急败坏:“小姐,你是个姑娘!”
萧颜玉淡淡的看了竹影一眼,竹影瞅了瞅自家小姐一身男子装扮,又看了看自己一身书童打扮,才撅起嘴不甘不愿的道:“公子就公子!”
“公子,我们是直接在宜城歇下来,还是继续往南走?”
外面传来赶车人的询问。
车内沉默了一会,似在思考,才传话出来,“我看着宜城景色甚好,暂且留下来看一看吧。”
马车慢慢向前驶去,又突然停了下来,萧颜玉一个不察,狠狠往前一扑,车子本身不大,差点摔了出去,好在行进速度并不快。竹影待马车停下后,立马掀开帘子,钻了出来,急急问道:“阿顺,怎么了?”
“一个乞丐,”阿顺皱了皱眉,“小——公子没事吧?”
萧颜玉用折扇微微挑开车帘往外看,马车前面一个衣衫褴褛,满头乌糟糟的乱发,上面还挂着几根稻草,满面漆黑的乞丐半趴在地上,衣服遮不住的地方还可以见到缕缕鞭打过的痕迹,不远处是一个破碗,和滚落在地的两个馒头。
“叫你偷吃!我叫你偷吃!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骂骂咧咧的声音随之而来,一个五大三粗,形容猥琐的市井泼皮对地上趴着的人恶狠狠的踢了两脚。
“你惊到我家公子了!”阿顺的声音平淡无波,手里拿着的马鞭有着些微的晃动,眼睛冷冷的看着那个市井泼皮。
那市井泼皮名唤孙二,是当地最有名的胡搅蛮缠的泼皮破落户,见者让三分,唯恐扯上自己。
孙二一听到这如冰一样的声音,登时有些心虚,一看不过是一辆普通的青油小车,平常小户人家的模样,立刻不屑起来:“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碍着老子打人了!你们怎么赔?!”
那孙二身边历时有几个泼皮无赖围了上来。
“大胆狂徒!竟敢大言不惭!”一声娇叱,围观的人不觉把眼光转向唇红齿白,年纪约十二三的书童身上。
“哟,这小娃颜色不错,要是娘们儿就好了!”以孙二为首的几个人猥琐大笑:“要不男扮女装陪我们兄弟几个玩玩,哈哈哈”
竹影气的脸色煞白。
要说这孙二今天本来喝了二两小酒,有些熏熏然的就往自己一直垂涎的齐嫂的包子铺里揩点油,这齐嫂生的漂亮,奈何丈夫死得早,只留下个儿子,孤儿寡母靠着一个包子铺相依为命,平日里受到骚扰是不可避免的,只能尽可能的守好自身,今天看到乞丐乞讨,想到自己处境艰难,心生怜惜,拿着两个包子放在这个乞丐的碗里,温温柔柔的叮嘱他趁热吃,想那齐嫂每次见了孙二,要不就躲着走,要不就横眉怒目,大抵对着自己心中的非常爱慕的人,孙二也不敢用强,只想着对方心甘情愿才得趣味,见到这种场景,心里头那股怒气哪里还忍得住,立时踢翻了乞丐的碗,把这乞丐踢的老远,惊到了萧颜玉的马车。
竹影从小跟在自己的主子身边,不说萧府里的奴仆杂役们宠着爱护着的,就是主子也从没大声说过她什么,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自然是咽不下去的。立时夺过阿顺的鞭子就要往孙二身上招呼。
折扇的尾端轻轻碰了碰竹影的手臂,竹影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鞭子还给了阿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