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漫漫黄沙镀上一层余晖,那余晖中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右手握着画笔,正前方是一方画布,此刻他正认真在画布上描绘着什么。
画布上亦是眼前的景象,一望无际的黄沙和昏黄的夕阳,在地平线与天边的交界之处,远远有个背影,那背影孤独但坚毅,一身迷彩制服、肩上扛着一把冲锋枪。
作画的人眼神温和,仿佛那画中的人随时会走出来般,而画中的景象也仿佛鲜活,被注入无穷生命。
这是司徒清风在乌干达的第六天了,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终日与黄沙和贫穷作伴,但是踏实。
背后远远传来呼喊,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钻入他耳膜:“我回来了。”
司徒清风瞬间回头,看到蒙锋风尘仆仆站在自己身后的样子,他丢下画笔跑上前去,紧紧拥抱他,将脸埋在他胸口,贪婪独享属于他的味道。
“这次让你久等了。”蒙锋双手环在他腰际,面庞贴着他柔软的发丝,轻轻吻了一下。
“我不介意,回来就好。”司徒清风温和地笑笑,旋即松开他的手,“你饿了吧,我做了饭,待会回去热给你。”
蒙锋已经很累了,他刚从战场回来,身上大小伤口不计其数,整个人也濒临脱水状态。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来接司徒清风了,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司徒清风经常一个人在这里作画,想来又寂寞又无聊。
两人手牵着手在黄沙之中慢慢往回走,司徒清风背着画板,蒙锋想替他拿着,他拒绝了——拜托,他也是个男人啊。
走了约十分钟的路程,两人才回到他们在乌干达的临时住所,那是一栋简陋的独栋破房子,家徒四壁,只有简单的生活必需品,窗子关不严实,二楼甚至还会漏雨,但是他们都喜欢这里——
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同性身份质疑他们。
蒙锋自从决意出柜就和家里决裂了,蒙父无法相信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多年,原本有望继承家业,平步青云的独生儿子竟然……竟然会喜欢一个男人!
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军营里待着?
这样的身份如何能谋求一官半职?
蒙锋跪在父亲面前,后背被打得全是青紫淤痕,饶是如此,他想和司徒清风在一起的决心却从来没变过。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同不同意离开他!”
蒙锋双眸平静如湖水,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瞠目欲裂的父亲和哭到近乎昏厥的母亲,淡然说道:“我放弃军人身份,我要和他在一起。”
“逆子!”蒙将军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厉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从此你不再是我儿子,也不是蒙家的人!”
蒙锋结结实实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闭上眼睛说道:“儿子不孝,但是希望有一天你们能明白,在爱情面前,权利、地位、身份、荣耀,这些都不重要。”
那仿佛是近在咫尺的事情,却又恍若隔世,从那之后,蒙老爷子最引以为豪的接|班|人退出兵役,放弃军衔,离开家庭,不知所踪。
他带着司徒清风走得远远的,他在国际佣兵组织里谋了个身份,他猎杀的对象有走私商、军火贩、毒贩和恐怖组织。
他依旧在做正确的事情,用他力所能及的正确的方式。
而司徒清风就一直跟着他走走停停,同他出入各种危险的场合,他执行任务,他就去作画、雕塑,做属于自己的事情。
如果他不执行任务,小两口就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用两人赚来的钱过一段清净日子。
居无定所、漂泊动荡,这些司徒清风都不怕,他唯独害怕离开眼前这个男人、失去眼前这个爱人。
蒙锋关上门,枪支随手往墙角一丢,两人拥抱在一起,无需多言,司徒清风已将薄唇送上。
唇分,蒙锋声音暗哑,眼底染上一层笑意,揉揉他的耳朵说:“我先去洗澡。”
“我热饭给你吃。”司徒清风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蒙锋随手脱下衣服进了浴室,衣服早已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斑斑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谁的,混合着硝烟过后的烟灰火药,司徒清风习惯性地将它们泡进水盆里,又倒进消毒水和洗衣液,等着待会抽空洗了。
两人早已不是家中少爷的身份,现在的他们可没有洗衣机,更不能过穿脏了就扔的逍遥日子,不过勤俭生活对他们来讲并没有什么困难,蒙锋不讲究,多年的军队生活早就造就了他粗糙的性格,司徒清风也很随遇而安,他很居家,擅长烹饪和装点的他,无论住在怎样的环境下,都能为两人打造一个舒服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