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一缕魂梦,飘过无涯之雅,掠过无妄海,来到尽头所在,入目一片赤红,炽火炙烤魂体,伸手触摸窜出的火焰,暖暖的,似是在慰藉他心中伤痛。
“谢谢你。”
虽不曾治愈什么,可那善意他已经感受到了,微微一笑,火焰在眼前炸开,零星的火苗围绕在他身边,欢快的跳跃,下一秒,纵身一跃,湮没在烈焰熔浆之中……
花葬骨是被小白拱醒的,小小的狐狸头在眼前晃来晃去,华藏骨差点被晃晕了,似乎有些不对劲,面无表情地抹一把脸,很好,一手的口水。
“今晚你去隔壁睡!!!”
薛槐推门就看到一抹白色朝他飞过来,微一偏头,闪进屋子,关门,动作一气喝成,听着屋外的挠门声,薛槐笑得开怀,毫无愧色,真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早晨。
“睡得好吗?”
看着花葬骨明显好起来的气色,薛槐走到床边,俯身轻吻他的额头,花葬骨闭上眼,眼睫颤得厉害,薛槐的温柔比他的触碰,更加的让他难耐,与龙血无关,尘封十万年的爱恨一朝醒来,单说克制便已经让他无力去想其他了。
“还好,梦到了有趣的东西。”
花葬骨推开薛槐,他的耳垂红红的,看上去很是可爱,赤裸的双脚在接触地面之前被薛槐拦住,不解回头,薛槐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块毯子,让花葬骨站在上面,回身翻出一套浅色的衣服,熟练的替花葬骨更衣穿鞋。
一瞬间,时光倒流回十万年前,他还是被夙兰宸捡回来的野孩子,整日里笨手笨脚,又被这人宠得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一点都不夸张的,连头发指甲都被照顾到了。
那时,他是真的想就这样陪在这个人身边,就这样在他的温柔里一直沉溺下去……
“在想什么?”
“在想江南初雪,鲛人闻曲起舞,若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梦半听闻鲛人曲,江南初雪映天晴。难得你想出去散心,我们就去江南小住几日,总会看到的。”
“是啊,总会见到的!”
花葬骨看着铜镜中笑容宠溺的薛槐,扯出一抹笑来,因着脸上肌肉僵硬,这笑便多几分诡异,薛槐拿起束发的带子,上面沾染的气息让他眯了眯眼,手一翻放进了自己的乾坤借里,取出自己的发扣给花葬骨束了发,琢磨着改日去趟羲和山,寻些月光给花葬骨织一条发带,他人沾染过的东西他总是不喜的。
花葬骨想游山玩水,薛槐自然要去准备,陪花葬骨用了早膳,送他去凉亭饮茶吹风,便先行离开,小白瞅准时机,一个飞扑,扑进了花葬骨的怀里,撒娇打滚卖萌,无所不用其极,看的花葬骨一头黑线。
“小白,好歹你也是一族之主,这么爱撒娇怎么震慑群妖,重振妖族……哎哟,你别咬啊,我又没与你说笑,如今濉狐重伤,你就是妖界的王,是他们的庇护,我也不好一直帮你呀!”
看着被自己一番话说的萎靡不振的小白,花葬骨难掩心疼,濉狐一脉修炼不易,断了六尾,数万年的修炼付诸流水,妖界本就势微,有妖神濉狐必有,方才安然至今,濉狐重伤沉睡,他将小狐狸带在身边,帮着照拂妖界一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思绪未平,花葬骨垂眸,湖兰眼眸深处,幽幽紫色,光华流转,一点冰凉落在瞳仁,花葬骨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湿润,再放眼,秋风不再,碧湖白雪,谁家少年,剑挽狂澜,可惜了……
“小白,你要记得与我同看的这个天下,那些因果孽缘,你都要牢牢记住,等下一次的缘起缘灭,就是你妖界崛起之时!”
花葬骨把小白揣进怀里,广袖如云,掠过一场雨落,留下斑斑痕迹,他转身,凉亭长廊的尽头,薛槐抱着斗篷已经等在那里。
相对无言,只见秋风无声,卷起落雨,花葬骨垂眉敛目的站在亭内,薛槐朝他走来,长廊不长,一步一步,走过了十万年,兜兜转转,他仍在原地等待,他不紧不慢的朝他走来,成全一世的痴心妄想。
这一场局,十万年前,胜负早已揭晓。
江南烟雨如娇子,半面妆容羞不语。
难得几回浣溪沙,不见西子颜如玉。
画舫之中,花葬骨单手托腮看烟雨朦胧的江南,说来也奇怪,这个时节不该有雨的。
暮雨潇潇,亭阁楼栏,遥遥望去,自是看不真切,如海市蜃楼奇幻诡异,薛槐撑着伞踏水而来,手里拎着食盒,花葬骨眼睛一亮,五脏府已经不满的发出声响,咕噜咕噜,和雨夜惊雷形成鲜明的反差,听得薛槐忍俊不禁,这许多年月过去,花葬骨挑食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宁可饿着也不讲究,好在他家底丰厚,不然还真的养不起了。
“别急,有鱼刺呢!”
薛槐手疾眼快的夺过花葬骨手里的筷子,把食盒里的鱼端出来,挑鱼刺的动作有几分生疏,他记得这人从前最爱的是甜食,对辛辣的酒避之不及,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口味已经变了。
“求乾元玉的时候,我被困滨海之域,一千个日夜,饮鱼血,生食鱼肉,那时我就想出去后,一定要找最烈的酒漱口,让辛辣覆盖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酒是没喝成的,与你血战一场,丢了味觉,如今只有这执念残留的辛辣还吃的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