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的姑娘唤做谢青珏。
真是巧了,她也有个同样的名儿。
秦玉瞧着谢青珏手上的两条鱼,不等姑娘说什么,便朝那条只撒了点盐巴的烤鱼抬起下巴,理所当然地淡淡道:“我要那条。”
搁在舌头上转悠两下的话被猛地逼了回去,谢青珏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倒也没迟疑,好脾气地将那条寡淡的鱼递过去:“前辈也不喜辛辣吗?”
那头勤勤恳恳劳作的宋大厨闻声向这边看来。
女人漫不经心地伸手接过鱼:“不可以?”
方才情况紧迫、未曾注意,直至此刻,谢青珏才发觉这人掩于宽袖下的右手严严实实地戴着黑色皮质手套。
心中念头百转,剑修笑意真挚:“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感慨于与前辈着实有缘。”
这话说得好听,若是旁人,恐怕也得软下三分。
可惜了,秦玉并未搭理她,仅换了个坐姿,倚着树干曲起一条腿,再次摆出生人勿近的姿态,慢条斯理地咀嚼自己分得的食物。
本源相通的神魂气息逐渐离远。
无需抬头、亦无需打开神识查探,这些嫩芽子们凑到一起会说的话、会谈的事,她猜都能猜到。
丹田筋脉中熟悉刻骨的灼痛不降反升,她随手处理了鱼骨头,又捏着法诀把身上气味清理干净,咽下喉咙中翻涌而上的铁锈味。
秦玉阖眸缓了片刻,不远处那姑娘太过年轻,还未曾学会如何掩饰自己,谢青珏自以为隐蔽的观察与打量于女人而言着实显眼得无法忽视。
击破壁垒、穿梭时空的代价过于昂贵,这火毒平静过一段时日,如今突然发作,竟比从前还厉害许多,筋脉正缓慢堵塞、体内灵力枯竭凝滞,她一时半会儿压不下去。
抬手擦去一抹猩红,女人脸色微沉,下一瞬,身形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远处。
寻着本源气息找到谢青珏几人前,秦玉已一路将附近恶灵斩杀殆尽,这会儿畅通无阻地朝着山林深处、绿植最为密集之地飞掠而去。
近乎就是在落地的同时,喉中腥气无法抑制,浓稠暗红的血液自唇角不断溢出。
额角青筋因忍耐而狰狞浮现,女人踉跄着走至一棵巨树旁,褪下手套,将右手按上树干。
不过须臾,那颗巨树及攀爬连接其上的各色灵植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直至化为灰烬。
四周灵植上空飘出雾一般的光点,皆随之融入女人的身体。
右手手背上不知不觉间凸显出来的、模样可怖的筋脉稍稍平复下去,但仍旧不够。
纯黑的瞳孔在顷刻间仿佛褪色般黯淡灰败,显露出底下碧翠的一角。
秦玉闭了闭目,再次睁眼后那抹翠色复而被掩盖压下。
她侧过头,目光凌冽阴沉,指尖微动,暗处生长的藤蔓便纳入掌控之中,将那个偷摸摸追来的小贼毫不留情地捆了过来。
“……前辈。”
换了身干净青衫的剑修被滕蔓裹挟着拉到女人跟前,此时硬着头皮唤了声,面色略显尴尬。
她原本坐在同伴身边看着秦玉离开,并没有想要追过来。
但是秦玉走后没过多久谢青珏便陡然察觉到了极为熟悉的、牵动她体内灵力的气息自山林深处的方向爆发,连神魂深处印刻着的那抹禁忌都被引得隐隐颤动起来。
那样东西,除了阿姐,世上再没人知道,这么多年也未曾被触发过。
她这才按捺不住地寻着气息散发的方向前来查探,正撞见女人方才的模样。
谢青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玉异常的状态,心中警惕与戒备拉满,被捆住的双手微垂,习惯藏于戒指中的灵种被周边的风一吹,安安静静地落入尘土之中。
可惜,她这点小伎俩和手段,都是当年女修玩儿过千万次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