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见到鹿邑如见救星,拉过鹿邑的手说道:“悔不听鹿啬夫所言,眼下那乡营已占了太平仓,却如何是好?”
鹿邑心中了然,当初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如今祸事出来就想找我,不过他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说道:“县主莫急,想来那乡营是打着防备盗匪的名义占据了太平仓,没有公然谋反,所以这就是缓冲。”
“鹿啬夫说的不错,那逃回来的郡兵就是如此说的。可恨那乡营横行无忌,吾定要奏明郡守,请兵围剿。”王泽呼出一口气,整个后背湿漉漉。
“不可!”鹿邑摇摇手,说道:“眼下还没有必要如此做,那乡营营主孟贲的想法我也能猜到一二。”
“眼下已经死了一个郡兵了,此人胆大妄为可料一般。如今萧氏那边也没有了动静,这天外异星萧氏不取,郡守只怕看在眼里了。”王泽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人待价而沽,我前些日子得到消息,有黔首看见萧氏武士萧品去了一趟乡营,孤身而返,随从马匹兵刃皆不见。萧品为武士吃了大亏,萧氏暂且观望也在情理之中。最大的可能性是异星中的星陨被孟贲吸收,其人已成武士,实力高过萧品,才能压过一头。郡守府不知消息,才贸然令县主断粮,想解散乡营。”鹿邑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据说乡营士卒达八百之多,也可能是依人数获胜也未可知。况且那星陨虽是异宝,贸然吸收也有大凶险,在世人眼中星陨的价值颇大可在贵族眼中只怕还不如陨铁来的有用。”王泽其实奇怪萧氏和郡守府的态度。
鹿邑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区区县主眼里格局有限,自己须得将事情揉碎了给其讲解方能了解,点头说道:“能对抗武士的只有武士,若不是武士出手,区区乡营即便是依靠人数困住萧品,萧品胜不过也能自由离去。我秦国受大周封公建国,需年年需进贡。
今年大周兵势衰弱,虽重建了天子六军,但已不复往昔风采。为了证明自己依旧能镇服四方,令天下诸侯进贡之礼翻倍,礼中需有星陨在内。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军移之。我大秦地处西北,建国又短,底蕴不如中土各国深厚,这才想办法打算从民间着手寻觅。星陨之力能褪去凡体,提升了命格,一步登天成为贵族武士,这种功效对于千万黔首来讲些许风险也是值得付出生命博一下的。孟贲此人处事果决,行事无所顾忌,而今成为武士。县主如今只能交好,不可得罪。”
“武士。。。哎。。。”王泽悔然而坐,说道:“浅水难藏蛟龙,吾调动之事只怕要有变数。”
“孟贲已成武士,应该还没有经过武士大考,还是影武士,不过却也有了身份和资格为我大秦之将。县主不妨举荐至郡守府,看看郡守府如何说。”鹿邑拱拱手,接着说道:“沮阳县是谷郡第一大县,县中常设军司马一职,掌三营兵守卫太平仓。我县军司马空悬已久,如今不如给了孟贲作为进身之阶,与之交好。”
王泽听了,初始觉得主意不错,却有些为难地说道:“此事有些难办,一是军司马归秦都兵马司直接派属,二是县军司马此刻是由杨都尉兼任。杨家是本地豪族,只怕不会轻易将军司马一职交出。”
鹿邑哈哈一笑,说道:“若是真由兵马司直接派属,又有杨都尉什么事?再者,军司马的龟纽印还在县衙内,谁任军司马还不是看龟纽印在谁手上。杨都尉素来与县主不睦,坐看两虎相争岂不美哉?杨家是豪族却无武士,论起来孟贲营主的胜率要高一些呢。”
王泽拍了拍脑门,想起来上一任县令在时,沮阳县闹瘟疫,当时家家挂白幡,县军司马也染重疾而死。大司马麾下无人愿往,乃发函送来兵符龟纽印,要沮阳县自己选派。都尉杨研趁机兼领了军司马一职直到如今。都尉杨研为了兼领军司马,没有来接兵符。盖因取了兵符便需上报兵马司,从此便归属于军方。杨研又舍不得都尉之职,所以军司马一职实际上空悬的。
“也罢。。。杨氏得罪不起,武士也得罪不起。”王泽心里一定,又问道:“敢问鹿啬夫,那从六品廪牺令少府可有变动?”
“调动已在路上,萧氏言出必行,诚!此为世族根本。此事没有办成,责任不在县主,奈何天意如此。”鹿邑说道。
王泽看破了萧氏的用意,心中冷哼,心道:“萧氏已有三名武士仍不知足,还妄想交好武士为己用。此为取祸之道,不如随了他们之意,早早脱身为妙。”想到这,王泽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有劳鹿啬夫奔走,不过孟贲之事还需鹿啬夫从中荐引。”
“那还请县主请出兵符,鹿某带此物前往。”鹿邑站起身,说道。
王泽命人取出龟纽印,仆从手托方盘捧至鹿邑身前。此印仅有四分之一的手掌大小,整体浇筑,龟背隆起,龟首高昂,四肢做立状,龟甲几何纹饰刻画纤细。印上刻有“秦军司马旅下士”。诸侯国依周礼设大司马的属官有军司马中大夫、军司马上士、军司马中士、军司马旅下士。军司马旅下士可募兵五千,凭兵符调兵,一旅之主可称旅帅。《周礼·夏官》记载有军、师、旅、营、什、伍的编制序列。
鹿邑也是第一次碰触兵符,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放在笼袖中,恭敬地说道:“必不负县主所托。”
王泽将鹿邑送出门,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自言自语地说道:“任你百般算计,得便宜的是我就好了。”太平仓内陈粮积压,内弊久矣,硕鼠成群,早已是千疮百孔,此番正好撇清关系,任由孟贲与沮阳县豪族斗在一起,否则万万是不肯将县军司马一职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