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铁战拖着伤痛累累的身体,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是一座小院,建在山林环绕之中,显得格外清幽安静。这是十年前,铁战晋升半步人杰之时,他的义父即是百战门的掌门送给他的礼物。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这座小院却仍旧没什么改变。
进了院子,铁战便将身睥衣物扯了下来,随手一扔,径直到井边吊了一桶凉水,不管不顾地兜头一淋。
“哇嘶。”冰冷的井水沐在身上,刺激得伤口疼痛难忍,饶是铁战经常受伤,还是有点吃不消,浑身无一处不疼。
铁战摸了摸胸前,发现肋骨几乎尽碎,轻轻一触就疼得直倒吸凉气。
能坚持走回这院子,也算自己命大。铁战轻轻的清洗着伤口,好在这凤鸣山的井水都是蕴含了灵气的,淋在身上虽疼,却也有治愈伤口的效果。
淋了几桶井水过后,铁战便从残破得不像样子的衣衫里摸出那瓶定气丹,进了屋子,将大门掩上。
铁战就这样水淋淋地坐到地上,把定气丹的瓷瓶搁在身前,神情复杂地看着。
“十年了,就看这一回了。”铁战喃喃自语,眼中亮起灼人的精光。说完,铁战便盘膝坐好,拧开瓷瓶的封盖,一仰头,直接将瓶中丹丸全部倾入口中。
三颗丹丸一入腹,铁战便闭目敛息,运起了百战门的基础凝气法诀——战气诀。
十年前,铁战乃是百战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深受宗门倚重,掌门亦对他悉习栽培。铁战也不负众望,以不到九岁的年纪便踏入了半步人杰。为了冲击人杰境,掌门与三大长老一致同意为铁战开放百战阁第九层。要知道百战阁每一层都蕴藏着浓郁的灵气与战意,那第九层更是整个百战门的灵脉所在。这是何等的恩宠,直惹得全宗上下都对铁战嫉妒不已。本以为铁战从战阁第九层出来后,将会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人杰。可惜,事与愿违。铁战进入战阁第九层之后,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碾压,丹田气海尽数被废,修为更是一落千丈。从战阁出来后,他也从人人艳羡的天才沦为了神憎鬼厌的废物。
十年来,原本对他百依百顺的掌门义父放弃了他,从此对他不闻不问;
十年来,原本对他分外看重的三大长老放弃了他,从此对他不屑一顾;
十年来,原本对他毕恭毕恭的同门师兄弟,渐渐地对他冷嘲热讽、极尽羞辱……
十年了,铁战忍受着万般煎熬,哪怕有几次差点被打死在百战阁里,他仍然没有放弃过自己。
因为,他不甘心。
哪怕根骨沦为平庸,哪怕丹田气海被废,哪怕每日都要遭受侮辱,他都一一忍受下来了。
这一忍,就是十年。
他就是要留下来,留在宗门,然后证明给别人看,他铁战不是废物,从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这十年,他不间断地去闯百战阁,就是为了获得定气丹,来治愈身体。
苦心天不负,虽然受了近十年的皮肉之苦,但终于有了成效,他竟然修复了被废掉的气海。虽说这气海已无法与十年前的自己相比,但却让他从此告别了无法凝聚灵气的困境。
今日,铁战就要用这一瓶定气丹尝试在修复的气海中凝聚灵气。
不多时,丹丸化气,在铁战的体内弥散。铁战立即闭却周身孔窍,有意识地引导那股丹气运转周天。
只是,这股丹气如同火流似的,灼得铁战五脏六腑都快要烧起来了,直欲挖破肚肠将这股丹气抠出来。
“气入小乾坤,导疏百骸,三九周天,凝气成缕……”铁战咬牙强忍着这股烧心挠肺的痛楚,努力诱引这股丹气运转周身。
只走半个小周天,铁战浑身便大汗淋漓,像是方才水里捞出来的纸片,脸色也惨白得吓人。
修真之境,无非天地神人鬼这五个字。人,生来有别于鬼途,所以鬼之一字,不必去修。只不过若想踏入人字境,却也有两道门槛,分别为炼体与凝气。
凡夫俗子,如不伐毛洗髓,至多只能成就粗鄙武夫。只有炼出无上体魄,凝出天地灵气,方才算是初窥门径,有参悟大道的资格。
这十年间,铁战虽然百战皆败,次次遍体鳞伤,但也因此锻炼出来了强健的体魄,他现在唯一缺的便是凝聚灵气。而铁战最大的问题,就是丹田气海被毁,即便凝结出了灵气也无处存放,最终仍旧逃不脱灵气消散的结果。
铁战分出一部份的丹气,决定强行在气海废穴中凝化成灵气。
蓦地,四周忽寂,铁战也全神贯注地内视着自己的气海,一缕熏黄色的丹气正在气海废穴中急剧的游转着,汇聚着,凝结着。
成了?铁战眼睛一亮,他分明看着那楼熏黄丹气倏地化作了一条游鱼似的清气。
不等铁战欣喜形于色,那条游鱼瞬间崩散,透出孔窍。铁战再也忍不住,张嘴喷出了一口心血,整个人也颓然倒地。
铁战喘息如牛,神情无比地痛苦,弓身如虾,口中不断喷溅着血沫,惨得令人不忍卒睹。
“难道天要绝我?!”铁战心头一片悲凉,这十年的坚持真的是毫无意义?我真要向那些人低头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