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乔的手,一直没抽出来。
许今禾醒来时,有一瞬恍惚,她竟在陆晏乔的诊疗室睡着了。
再一看,她此刻抱着的,是陆晏乔的手臂,她的手背被压出大片印子,在她的注视下,手背慢慢回血,变得通红。
她这么狗胆包天了吗,许今禾连忙松手,后背连着后颈酸痛,她扭动脖子,措不及防,对上陆晏乔的眼睛。
惊呼出声,许今禾蹭地站起来,陆晏乔则平静收回手,转了转手腕,“醒了。”
许今禾瞧她那只充血的手,没忍住,又蹭回床边,“我跟您揉揉。”
她说要补偿陆晏乔的,自然竭尽所能,想对她好一点。
陆晏乔没让她揉,微微起身,“肚子,还难受吗”,她指了指床头的茶盏,“陈谕煮的姜茶。”
茶的温度微微有点烫,许今禾小口喝着,察觉到陆晏乔的视线,她弯了下眼睛。
许今禾承认,她这会有点讨好陆晏乔。
哪有人说来照顾人,结果硬是抱着人家的手,枕着睡大觉,更何况人家下肢还残疾着,她连上肢都没放过。
待她一盏茶喝完,管家过来,问她还要吗,许今禾摇头,姜茶有点辣。
陆晏乔坐回轮椅,回她休息的房间,出门前对许今禾说,“后面我不常来这。”
许今禾应了一声,明天她的意思,是让她别在诊疗室等。
轮椅轮子向前行驶,陆晏乔头也没回,又说了句,“可以去找陈谕,她有我好友。”
许今禾不确定,她的意思是让她找陈谕加她好友,还是有事找陈谕,再转达她。
陈谕倒是直接把陆晏乔的好友名片推来,许今禾没加,她问,“小陆总,意思是让我有事,找你转达吧,老陈。”
陈谕笃定,“我在这工作十一年了。”
许今禾还是没去加,或许,再过三个半月,她就走了,出了这座庄园,她跟陆晏乔之间,就隔着天堑。
她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她跟陆晏乔的身份,有云泥之别,以后必定再无交集,加了还要删除,属实没必要。
再说,已经有陆女士的好友,以后有什么事需要联系,也可以通过陆女士。
许今禾心思没定性,一会一个想法,心疼陆晏乔是真,害怕她也是真。
吃过晚饭,许今禾跟陈谕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里一个清俊的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身量偏瘦,气质温润如玉,四十多岁的样子。
与陆晏乔的鼻子有几份像,眼型也像,只是他的目光柔和平静,不似陆晏乔锋利。
“……我一直挂念残疾人群,尽我所能,为他们改善生存环境,借此机会,也请大家与我一起,平等友善对待残疾人群,保有人文关怀,聊尽绵薄之力。”
许今禾看着这个貌似良善的男人,眉头紧皱着,听他用那副温文尔雅的语气,提起他的女儿,自小残疾,受困于轮椅多年,性格孤僻,待人冷漠。
他似是随口一提,但只要有心人,稍一搜索,便可得知,他的前妻是陆氏集团掌舵人,而那位残疾且古怪的女儿,便是陆家下一任继承人。
无论是股东还是大众,都知道陆家交给这位残疾人,意味着什么,没人愿意拿自身利益冒险,利益至上的商人尤是。
许今禾的注意力在电视上,陈谕看了眼侧后方的监控,这些新闻陆晏乔中午已经看到,此刻不知是否在看监控。
陈谕想让许今禾换台,但她不能乱说陆家家事,许今禾正常看新闻,也没什么问题,她正在琢磨理由。
不待她开口,许今禾则是抬手就把电视关了,兀自气恼,“瞧他就不是好人。”
“还一直放他,不看了”,许今禾靠在沙发上,盘腿坐着,“没意思。”
难怪陆叶澜会被他蒙蔽,皮囊确实优越,而这点许今禾觉得跟陆晏乔比,还差得远。
陆晏乔才会长,继承父母外貌的优点,这位男人,许今禾暗自撇嘴,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