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渊坐在原地未动,从左侧方看着挨得极近的两人。陆光仪的手指尖还粘在苏辛夷的手背上。他眯起温润的眼,叫了声:“苏小姐。”他看到她后背蓦然一僵,却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妹夫的手并无残疾,不需要你举着这么久,其他人还在等着。”苏辛夷:“?”不是要阻止她放倒陆光仪吗?她蓦地收回手,转头看陆光仪。后者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不凌厉,不鄙夷,也不嘲讽。若说有什么情绪,大概就是有点复杂吧。苏辛夷可以理解他为什么复杂。从职业素养,和道德准则上来说,他应该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在自己面前发生。但是陆光仪这个渣,那么伤害他的妹妹,以他妹控的程度,甚至还有可能觉得她下手轻了。下的是砒霜才好呢!苏辛夷放心了,端着其他的杯子,挨个给大家伙送了过去。然后自己在卫浅溪身边坐了下来。卫浅溪看着她额头上的汗,抬手为她擦去,小声对她道:“辛苦你了,刚才的果饮很好喝,我可以预想,我们的铺子开业后的生意肯定好。”对本书中商业头脑顶尖的女主夸,苏辛夷仿佛看到了金银银子朝着自己飞来,笑容如同夏夜里盛开的清莲般纯净妩媚。虽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陆光仪却已看傻了。当发现卫无渊的目光冰冷地朝他看过来时,他才反应过来。此时是在卫家,他盯着卫浅溪以外的女子如此痴迷,卫无渊当然不会高兴。于是,他借着低头喝奶茶的动作,掩去了自己眼底的色心。看着他低下头喝奶茶,卫无渊目光淡然地闪了闪。苏辛夷唇角已然勾了起来。据药铺老板说,那一小包可以迷晕一头老虎,那半包,让一个五体不勤的公子哥睡上一夜,应该不成问题了。看着陆光仪喝下奶茶,脸上露出疑惑,为避免他醒来后有怀疑,苏辛夷故意说了句:“周公子,听说你买回的这种酒是产自塞外,烈得能让一个壮年大汉一杯醉倒,可是真的?”周子规突然被点名,还点得莫名其妙。但他应变能力极快,当看到眼前的小美人儿冲他眨了一下眼睛时,已经然应过来。极自然地道:“那是自然,当初齐兄可是一杯便倒。”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一般,刚刚喝完两口奶茶,正想问这是什么东西时,陆光仪毫无征兆地,“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花园内突然陷入一阵安静。除了卫无渊,其他人都愣了一下。但最先回神的还是周子规,他笑道:“我记得他只喝了两杯普通的花酿。”苏辛夷:“周公子,你刚才不是说了,你买的是像齐将军这样的大英雄喝了都一杯倒的塞外烈酒吗?”周子规何其聪明,他盯着眼前的人,眼睛有些亮。他在外游历这么多年,突然间好像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卫无渊默默地看了好友一眼,某种危机突然袭上心头。“来人,陆少爷醉了,把人扶到客房休息,等一会儿与小姐一起送回去。”青柳白柳得令,连拖带拽地把陆光仪给“扶”走了。在他们眼前,陆光仪可不是什么侯府少爷,他只是一个伤了他们小姐,让主子讨厌的废物。扫兴的人走了,烤肉宴继续。没有人再对陆光仪突然“醉”倒的事提半个字。虽然在卫无渊面前,苏辛夷的形象崩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是不想彻底崩了。所以,对于烤肉这件事,她虽然觉得自己烤出来的香。但她还是选择坐在卫浅溪身边,安静地等着厨娘大婶烤好送过来再吃。等看着大家都尝过了奶茶后,她期待地闪着眼睛:“各位,如何?”最先发言的是齐岳严,除了对卫浅溪,他一向冷酷直白,淡淡地摇头:“有些太甜了。”然后是周子规:“我倒我得甜度还好,就是茶味淡了,如果茶味更醇厚一点或许会更好。”每一种意见,苏辛夷都虚心地点头。然后又看卫无渊,他端着杯子,垂着眸,看不出情绪,半晌也没说话。苏辛夷决定放弃,问卫浅溪。结果,他突然开了口:“牛奶自带膻腥之味,有些人可能喜欢这种味道,有些人可能不喜欢,如果可以依据人的口味,让膻味儿去掉一些,可能会更好。”这意见相当良心了,苏辛夷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卫浅溪说:“我倒觉得甜度可以接受,茶味儿也算适中,就是有点不习惯牛奶的膻味儿。”苏辛夷自信地扬了扬下巴:“其实甜度也是可以依据客人的喜好来调适的,至于茶的浓淡亦是,还有去膻味,这也不算难,只是需要用两个锅煮牛奶而已。所以……”“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说话时,她眼睛在闪光。外表明明像一尊漂亮,精贵,只需要被放在笼中,供人欣赏的名贵金雀。可眼中闪着的光,却如同在天翱翔的飞鹰,对所有的东西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执拗。花园中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齐岳严将一串烤好的羊肉递到了卫浅溪面前:“这是塞北一带的风味儿,虽然粗糙,但回味无穷,你试试。”苏辛夷在说话的时候,他在低头默默烤肉,直到这时,才注意到两个朋友此时有些沉默。特别是一向在这种场合十分活跃的周子规。但当他看向两人时,两人已经回神,若无其事地喝起了酒。接下来,大家越吃越开。卫浅溪因为是在自己家,比起在侯府时更加放松。苏辛夷虽然还想维持一下淑女的形象,但架不住周子规总是招惹。最后,终于将她惹怒,趁着三个男人结伴去方便时,她抓起一把辣椒粉,跑到周子规的位置,往他正架在火上烤的鸡腿上洒了一把。卫浅溪:“……”她相信,以前的卫浅溪虽然歹毒,但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做这种事。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刚巧有人站到了她身后。她转身,看到来人时,又转头看看那个放了辣椒粉还不甘心,又往上面大把撒盐的人。她有点无奈地叫了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