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夷保持着双手合什的动作,眼睛愕然地看向卫无渊。后者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平静安然,并没有以往的那种尖刻的嘲讽,或者杀气。这让她稍稍放心。可随后又懵起来。她许什么愿了?人家都坦坦荡荡告诉了她,她若说没有愿意,似乎显得很敷衍,很没礼貌。甚至会因为以前原主的性格,让人觉得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回答。“嗯……我许愿可以自己挣钱,自己养自己,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不管是她,还是原主,对于寄人篱下的生活,都是非常想摆脱的。只是她们的方法不一样而已。眼前的温柔乡像是突然被星星布满,光点闪烁。但苏辛夷却错过了那一瞬间让人浮想联翩的光。烟花再次在空中绽放,刹那间的光将整个河岸映得如同白昼。一只手突然落在了她的脸颊,温凉触感如同落在鼻头的一滴水珠。她愕然转眸,卫无渊没有收回手指,反而轻轻地在她脸颊上一捻。他的指腹不算细腻,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触感。让人会不自觉地去感受从指尖传出来的情感。苏辛夷呆住了,看着眼前的脸发呆。卫无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轻轻地解释了一句:“是烟花落下的纸屑……”可当指尖与那一片如玉般的温软撞上时,仿佛手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两人并肩站在河边,他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她嫣然转头,朝他露出茫然而羞涩的笑。两人的视线在不断闪烁的烟花中,明明暗暗,情意绵绵,好像——好像一对早已许下天长地久的有情人——至少,在别人眼里这幅画面是这样的。陆语兴奋拉了正在看烟花的尹丹月一下,让她看向这幅画面。当尹丹月看到这一幕时,眼睛明晃晃地闪过一道愉悦的光。她趴在陆语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陆语眼睛随之一亮。跟着,手指着两人的方向,故作震惊地道:“咦?那不是卫无渊卫大人吗?他身边有一个女子,莫不是心上人?”与她们一起过来赏烟花的是几个未出阁的闺阁千金,有两个甚至对卫无渊情有独钟。听到卫无渊的名字时,皆看了过去——*可惜,外人眼前充满了诗情画意的画面。到了苏辛夷这里就再写实不过了。卫无渊说她脸上落了烟花的纸屑,那就是纸屑,因为此时确实有无数的夹着火药味儿的纸屑飘了过来。河边的许多人已经开始往回跑了。“谢谢卫大人,我们也赶紧走吧,我都吃了好几口火药味儿的纸屑了。”说着,将飞到口中的纸屑吐了出来,但总觉得舌尖上全是火药味儿,她又连着吐了几口。这时河边的人都往后退,不知是谁挤了她一下,她顺势拉住了卫无渊的胳膊。随后条件反射地拉住了身边的人:“再不走,前面的人都退回来,更挤。”说着,便拉着人,退向了河岸边上的街道上。卫无渊一直没说话,只是目光不时地看向自己被紧紧握着的手腕。那手很小,根本无法完全握住自己的手腕。但却握得很紧,好像生怕与他分开似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胸口处破了口子,有什么流出来了似的。他们随着人群,终于退出了河岸边上。天空终于不再飘着纸屑,但远处的烟花还在继续,天空空明明灭灭,借着街上灯笼的光,将四周映得有些虚幻。卫无渊是个务实的人,可此时却觉得有些梦幻。甚至觉得如果是梦,不醒也不错。可梦总会醒,现实终会来。苏辛夷口中进了不少纸屑,纸屑吐出去了,可火药味儿一直在口中萦绕。终于到了没纸屑的地方后,她又一连吐了几口口水。直到一块帕子递到她面前,她才惊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她都跟自己说好了,要在人前尽量保持淑女的人设,一是为了不让端靖侯府的人起疑的同时,二也算是给自己的小小改变。但今天好像她的淑女人设好像有点崩。先是蹲在街边呦嗬卖东西。刚才又忍不住当着人家的面,一连吐了好几口口水。现在好像还主动抓着人家男人的手不放,像是个登徒子在占人便宜——为什么?明明她最防的就是卫无渊,怎么就在他面面前崩了呢?这人有毒吧?“呃,卫大人,我今天有点失礼了。”她赶紧将手松开,也没接帕子,抬手借着衣袖的掩盖,转过身,擦了下嘴。再转过来时,好像又变得了平日那个小淑女。手帕送空,卫无渊也没表现什么,只是平静地收回。“如果觉得抱歉,不如画幅画给我吧。”他突然说道。苏辛夷原本渐渐放松的动作猛地一僵:“画?我……我不……”卫无渊突然道:“上次的诗其实写得还不错,只不过有些字用得不合适,如果将卿改成君,将温柔改成温文,或者把美字改成一个适合男子的词汇,会更好。”苏辛夷的心跳越来越快,再次忘了淑女形象,嘴巴渐渐张成了O形。啥意思?这是啥意思?卫浅溪不是说她已经跟卫无渊说清楚了,诗和画是给谁的了吗?为什么现在跟她说什么词汇用得不对,她就是写给身为女子的卫浅溪,为毛要用“君”字?“不是,卫大人,表嫂没跟你说清楚吗?”看着她惊愕不已的神情,卫无渊深邃的瞳孔慢慢变淡:“说清楚什么?”当时,他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想深谈这件事,便随口说都丢了,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内幕?看着他不解的神情,苏辛夷顿时想大叫一声:女主坑我啊!“卫大人,你听我说,其实那些画,还有刺绣,以及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