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郡守郡尉对视了一眼,拢了拢身上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衣裳,雄赳赳气昂昂的跨入了咸阳城。
昌平君说了,是非黑白,大王心中有数。
昌平君还说了,浑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不过,以昌平君如今的恶名,这辈子还能与清白二字沾边吗?
郡守表示,他心里没底。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畅通无阻见到了大王。
嗯,大王果真有明君之相。
郡守、郡尉一入殿,仓惶不安腿一软,滑跪在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五体投地的大礼。
秦王嬴政眼眸中隐有迫切,面上分毫不显,依旧威严霸气、冷静刚毅。
“大王,昌……”
是该尊称昌平君,还是入乡随俗称叛臣。
守在一旁的蛔虫赵高忙小声提醒“昌平君。”
大王的心思,似深渊暗流。
猜不透,也别轻易猜。
大王金口玉言盖棺定论昌平君临阵叛秦。
但他看的分明,大王非得没有怨憎昌平君,反而不遗余力保昌平君的亲族,容不得他不多想。
按理说,大王恨毒了背叛,早就该怒发冲冠一声令下将昌平君的亲族枭首示众了。
“昌平君吩咐臣而二人携两枚竹简入咸阳面呈大王。”
袖袍遮掩下,秦王嬴政食指微微一蜷,拇指摩挲着。
昌平君的竹简上会写什么?
自剖其心?
求他庇佑?
不。
不会。
昌平君不会在竹简上记录下天谴的只言片语。
“呈上来。”秦王嬴政幽幽开口。
赵高躬身垂首,脚步又碎又轻又快,接过竹简,双手奉上。
秦王嬴政翻开竹简,一枚竹简上写着无悔,另一枚竹简上写着莫怕。
很显然,另一枚竹简是希望他转交给芈华阖扶苏的。
指腹拂过字迹,秦王嬴政阴沉多日的心情云散日出。
没有自剖其心。
没有求他庇佑。
他笃信昌平君,昌平君同样也笃信他。
无须多言,尽在不言中。
赵高何其了解秦王嬴政,只余光一瞥,便知秦王心情颇佳。
昌平君不愧是昌平君,没有人能取代昌平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所以,扶苏公子不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