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瞪着笼子里的小狐狸,喉咙里时不时低声发出警告的威胁咆哮。小狐狸显然被吓到了,缩着脖子把脑袋埋进大尾巴里,浑身瑟瑟发抖,小小声的呜咽。
岑儿就趴在鸡笼外不停安慰,恨不得吃睡都要陪着。
就在这时,有个布衣老头上门来了,自称是村里新来的夫子。
原来自从何秀才走后,村长琢磨要重新请个教书先生,虽然他们村里人不怎么看重科考,也一直没出过当官的孩子,但村里那么多小娃娃也不能老放着到处跑,趁年纪小送去读点书多少认几个字,不做个睁眼瞎。
而且说不定有造化好的,将来还真能出人头地。
这位夫子来的意图很简单,就是劝学。
他昨天偶次路过村口的那棵大榕树,听到几个娃娃玩闹,其中有个孩子口齿伶俐面容俊俏,言谈举止与其余孩子有着天壤之别,他一时兴起考问了几句,没想到居然全都答对了。
这孩子当然就是岑儿。
教书育人多年,老夫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苗子,认定他将来能当大官,回去后左思右想,始终舍不得他就这么荒废在田野乡村,所以亲自找过来了。
乔溪听他说完,起身给夫子倒了杯水,道:“先生跑这一趟辛苦了,咱家没有什么好茶,您将就一下。”
夫子顺手接过,笑着说:“我们读书人不讲究这个,老朽也是实在喜欢你家小哥儿,这才腆着老脸打扰。”
岑儿听他说自己能当大官,不由兴致勃勃的问:“我真能当大官吗?有多大?”
“可以做丞相吗?”
夫子听他接连发问,摸着花白的胡子义正言辞的说:“你这小娃口气不小,还没开始上学,上来就敢肖想丞相。”
“要想当丞相可不仅要学问好,还得能想出定国安邦的策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为人中正不偏不倚,才能真正做到为民请命,替陛下分忧。”
岑儿眨了眨眼,这番话父皇从前好像也说过。
沈夷光在旁默默观察这位老夫子,总觉得他有些面善,找准机会插嘴:“敢问这位夫子贵姓?”
夫子轻笑道:“我一介穷教书的,兜里掏不出两个铜板,有什么贵不贵的。我姓赵。”
沈夷光认识很多姓赵的人,光是他军营里有名有姓的就好几十个。
但唯独有一个姓赵的,他确实印象深刻。
当年他奉旨进宫陪伴皇子们读书,与赵昱一起同窗五年。那时有个教他们策论的少傅,对学生极其严苛,是出了名的铁面,每次他背不出课文总被他单拎出来体罚,每天不是打手心就是挨板子。
但也亏得这位少傅逼着沈夷光上进,使原本没什么读书天赋的沈将军没有真正做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也是这位少傅谆谆教导他,不要整天只知沉醉兵书,多少学点诗词赋文,否则来日遇到心上人,也只能做个毫无情趣的木呆子。
可惜那位少傅后来因为性情过于刚直,得罪了人,只教了他们三年就被贬出京城,从此再没有见过他。
而今过去十年,沈夷光早不再是当初那个调皮顽劣惹人头疼的孩童,面貌也大变了样,即使两两对坐,对面的先生却再不认得他了。
再遇当年的恩师,沈夷光百感交集,更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刻、这样的地方,不由神情一阵恍惚。
桃叶村远离京城,天高海阔,可他们偏偏在这里遇到了。
莫非这是天意……
又或者陛下在天有灵,特意为岑儿指引的吗?
之前他还暗暗忧心,怕岑儿在乡间久了无人指导,学业荒废,将来回宫不能担起大任,错过读书最好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