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父皇,饶了儿臣。”
“朕问你。”建元帝压着膝倾身,“你可有悔改之心?”
那天子之威也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压了过来,让人如被猛虎盯视。
“儿臣有,儿臣有。”秦王连连磕头。
“你抬起头来。”
秦王抬起头,那脸上涕泪交错,头发散乱,“爹爹。”
建元帝微怔,似乎透过他狼狈的模样,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秦王。
那时李见深还不是皇帝,他非嫡非长,在潜邸做一个循规蹈矩的王爷。
秦王李祁佑是他的长子,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滋味,也曾将他扛在肩上,抱坐膝上,享过真正的父子天伦。
李祁佑幼时顽劣,摔了跌了,总是哭着来喊爹爹,也是这般狼狈,论父子之情,他对李祁佑最深。
建元帝颓然地闭上眼。
他未老先衰,已是行将就木,难道临了临了,还要杀了自己的儿子吗?
建元帝几乎是叹息出声,“这江山,本就是你,何须多此一举?”
秦王张了张嘴,“儿臣,有罪。”
这不是他的心里话,他自个儿明白,建元帝也明白。
建元帝看着他,“时至今日,有什么话,你我父子便敞开来说吧。”
这些话让秦王品出了另一层意义,“时至今日”,那便是,再也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父皇要他死?
逼宫之罪,万死难消。
秦王一下跌坐在地。
是啊,既已到了今日的境地,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抬起头,眸中的祈求与哀伤不在,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若能在别处出现,或许能让人高看他三分。
“是我的吗?”秦王苦笑,“父皇属意我为储君,为何却迟迟不下立储诏书,名不正则言不顺,儿臣想啊,为什么?后来……”
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秦王依稀听见有人在喊皇后。
秦王大剌剌坐在地上,接着说:“后来儿臣想明白了,因为父皇明知谁为储君便是众矢之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立储,您将我推出去,不过是想用儿臣给老四挡下刀枪剑戟!”
建元帝怔住,盯着秦王看了半晌,颓然道:“是朕看错了人。”
“儿臣也看错了人。”秦王垂泪道:“儿臣曾经以为父皇是真的想立我为储。”
建元帝神情一肃,“为君者,可无才,盖天下之英才尽可为君所用。为君者,可无情,然不可绝情,你连你父皇皆欲杀之,实乃绝情至甚。为君者,不可刚愎自用、小肚鸡肠,你,太让朕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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