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看着她走出去,收回目光,捏紧了袖中的瓷片。
对方看她看得很紧,房中不留利器,就连绾发的簪子也没有,但即便对方千防万防,总不能防着她吃饭。
多摔碎几个碗,他们总不能一个一个拼回去,看看少了哪一块。
瓷片她挑的是最尖最锋利的那一块,午后偷偷用布条裹了一边塞在枕头下,安然等着夜晚的到来。
这一日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总觉的太阳走得特别慢,好不容易,夜晚才姗姗而来。
房中没有点灯,窗户留了一条细缝,房中些微有些闷热,但送入的夜风是微凉的。
哑巴夜里都睡在她榻边的脚踏上,以防她夜里需要什么,两人除了用饭,其他时间几乎是形影不离。
夜色如墨,愈发深沉,脚踏边上的哑巴已然发出了阵阵鼾声。
余晚之毫无困意,仰躺着盯着黑暗的帐顶。
为了今夜保持清醒,看看囚禁她的人到底是谁,她强迫自己睡了一下午,晚饭也没吃,而是把饭菜包好藏起来,佯装成已经吃过的样子。
她不确定那人今夜会不会会来,只能碰一碰运气,但依照前两夜的情形,那人多半会来。
梆子声响了又响,一轮又一轮,直到第三轮更声之后,屋外总算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
余晚之在开门声中迅速合上眼,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清晰地感知到有个人正在缓缓靠近床榻,轻微的脚步声如同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她心上,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身体逐渐紧绷起来。
身旁响起了窸窣声,还有哑巴含混不清的“啊”的一声。
哑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关闭,余晚之藏在被子下的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床单和手中的瓷片,脑中充斥着自己想象出身影,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和恐惧将她围困其中。每一丝空气里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让她难以呼吸,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
床沿微微一沉,有人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余晚之浑身绷成了一根弦,有些后悔她今日做的决定,此时此刻,倒还不如昏过去。
那人只是静静地坐在榻上,但余晚之能感受到黑暗中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目光。
片刻,她听见那人起身,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下,然而下一刻,房中亮起了烛光,眼皮上弥漫起雾蒙蒙的光晕。
那人重新回到榻边,被子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余晚之如临大敌,浑身僵硬,攥紧手中的瓷片,几乎就要动手。
出乎她的意料,被子却只是被轻轻掀开了一角。
脚镣响动,冰冷不时与脚腕触碰,余晚之用尽全力才把自己固定在原地,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人侧坐在榻上,借着灯烛的光查看她的的脚腕,他的侧脸鼻梁高挺,剑眉薄唇。
宋卿时!
余晚之脑中陡然一道惊雷,劈得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腿。
但脚腕上冰冷的铁链又将她的理智瞬间拽了回来。
在宋卿时转头看她的同时,她翻了个身朝着床榻里面,手臂也挪动了一下位置。
然后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了那里,仿佛方才只是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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