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上面弹筝的人是谁?怎么去学了筝,若是学琴日后必定大有作为。”王渺思忖,如果是学琴,说不定北地又要出一名家,十几年后又会是另一个归辛,且说不定这人比归辛还要有造化,她是一个妙龄女子。
曲子到了中段,渐渐有一声琴音散乱杂漫,台上放了几分心神在筝音上的镇南王世子冷淡的皱眉,心中不喜。他在筝音中听到了不一般的东西,这样被杂乱乐声生硬的打断,他冷着眼看着台下众人,心下评判,学艺不精且急功近利。
不只是世子一人察觉到曲调有变,红玉是最先发现的。
曲不成调,声音是从衍静那边传来的。她敛眉看筝,耳中乐声清晰,骨节纤细的手指在筝上用力,似金石相击,玳瑁在筝弦上飞快滑动,那一连串的筝音将原本低落不成调的琴声遮掩。
红玉不再引导宁娴她们跳舞,而是与衍静的琴声相和,每一次她无力颤抖的地方,红玉就用筝声相接,旁人听来仿佛琴筝合奏,二者相得益彰。原本红玉负责各种乐器相互融合,是连接在曲子中的丝线,现今她就是群山之中最高的那一座,独领风骚。
一开始没有听明白的人,现今基本上都了然了。
皇上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对身边的世子说道:“除却舞蹈不谈,这奏乐中弹筝的那人倒是有几分功夫,”世子此时微微侧目,眼中清亮,整个大典中唯一能入耳的也就是这一声筝鸣了,只可惜被这些杂音拖累了,宗珩心头微有不悦。
皇帝面上带笑,却不知想到什么忽的皱眉道:“只是技艺虽好,却欠了几分圆融柔和之意,太过争强好胜,只是要面君就如此沉不住气,一力打压众人,恐怕将来成不了大气。安是,等到大典结束之后,你派人去问一问弹奏筝的是那一位贵女,嘱咐她的老师平日里要多注重学生的德行修养,下一次大典就不必让她参加了。”
侍奉皇上的大太监低头说是。
镇南王世子转过头沉默的看了一眼皇帝和太监,眼中带了一丝暗色,轻轻的摇了摇头,又侧目朝着筝音的方向。
一曲终了,余音仍在。红玉与众人拜过皇上,然后抱着乐器走下台阶。下面有宫人领着她们回到乐宫。只是到了乐宫,那名陌生的宫人却并未离去,而是对等待的诸位大家问道:“哪位是弹奏筝的贵女的老师?”
李贤大家一脸茫然,见到宫人一脸不耐挑着眉头回答就道:“我是,有什么事吗?”
宫人见到李贤,微微点头,说道:“陛下口谕,今日弹筝之人,德行不修,争抢打压众人,虽然技艺精湛,可不能容人,命此人的老师尽力教导,下一次的大典就不用参加了。”说完宫人行礼之后便离去了。
一众贵女面面相觑不由的看向红玉,红玉低着头轻轻整理覆在筝上的绸布,对皇帝的口谕没有多少感觉,今日若不那样做,整首曲子就毁了。她不喜欢做调和的那一个人,可偏偏孟园大家把这种活交给了她。
红玉心里舒了一口气,幸好下一次大典她不用去了,不然下一次还要找机会推却,她只愿意一人奏筝。李贤大家面色奇怪,当大家以为她会发火的时候,忽然对着红玉哈哈一笑问道:“好徒弟,告诉老师,今日你在大典上是怎么力压众人了,让皇上印象这么深刻。”又低声说道:“连皇上都听出来了,想必下面的大臣都被你惊到了吧,等我今天回了家,我就问问父亲和兄长,筝声力压众声,我的好徒弟是不是很让人惊喜啊。”
孙大家拉着李贤,不让她再多说,“被圣上训斥又不是乐事,你也收敛一些,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问,衍懋,你们先进去然后细细和我们说一说今日的事情。”
众人到了屋里,没待众位老师开口,希清就直接说道:“今日,衍懋一点错的没有,如果不是她的话,现在我们都要被皇上治罪。”
孟园大家皱眉,问道:“是献艺过程中出了差错?”
希清看了宁娴和衍静一眼,见她们二人不发一言,只当做没事发生的样子,殊不知正是她们差点害了所有人,倒是衍懋为了她们被皇上训斥。
而见红玉没有开口,只低头看着筝的模样,心里不由的为她抱不平,希清对着一众老师直言不讳:“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初到祭坛衍静便和宁娴为献艺起了争执,后来献艺之中,衍静心神懈怠致使琴音散漫出了差错,整首曲子曲调不成,差点闹出大事,后来衍懋重重拨弦,抬高了筝声,一力为衍静描补,最终才把整首曲子完整的缀连起来,也不至于在大典中犯了弥天打错。皇上不了解真实情况,以为衍懋打压我等,实际上我们都要感谢衍懋,若不是她,今日谁都不能从大典离开。还请老师明鉴,不要训斥衍懋。”
孟园听完希清的话,瞧着乐部众人脸上的确有着庆幸和感激之色,便清楚事情的原尾。他微微沉吟,片刻之后,对一脸不满的李贤大家道:“衍懋一事原尾既已说清,大家也都知晓衍懋是被冤枉的,自然不用太过在意口谕的内容,虽说下一次大典不可以参加,但是我估计在场的大人都能知晓事情真相,你先静下心来,圣意难违,不是我等能够改变的。好在我在翰林还有几分薄面,日后衍懋若是走了技艺之道,你我总是会为她澄清的。”
李贤谢过孟园大家,对着红玉说道:“你也累了,暂且回去休息吧,明日停课一天,后日你在来我处学习。”孙大家也给红玉放了一天的假。
待到各位贵女都离开了,李贤愤愤的说道:“这样还不如去南地。”
孙大家望着远方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