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色漫上整个南港时,原遗山才迟迟离开公司。
这是他平生头一次,为谁披星戴月地赶回家来。
推开门的一霎,看到透过来的灯光,没来由地,心头竟有股说不出的奇怪滋味。
客厅的灯全开着,沙发上没人。
或许睡了。
举步去卧室,余光却有一团影子。
他迟疑地仄转头,不由一怔。
小丫头蜷缩在沙发与茶几夹缝里的地毯上,像一头失去庇护、迷失丛林的小兽,试图躲匿在隐蔽而安全的地方。一双手紧握成拳,合并贴在颊侧,仿佛随时准备着同丛林中陌生的敌人作战。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半蹲下来,才发现她睡着了。
蜷缩的睡姿旁放着一个古朴首饰盒,锁虚虚扣着,他伸出手,顿了两秒,拨开锁扣。
只消一眼,他就立刻明白了盒子里面装着什么。
有那么一阵子,他的手扶在盖子边缘,神色近乎凝重。
他将盒子原样放好,回过头,却发现小丫头醒了。
见她眼底红红的,他脱口问:“哭了?”
“才没有。”
原遗山也不揭穿:“怎么睡在这里?”
月光慢慢从地毯上坐起来,双手环着曲起的膝头,垂下眼睫,没答。
“时间不早了,去床上睡。”
“那你呢?”
他放轻语气:“我来看看你好不好,很快就走了。”
月光仰面盯着他,抿了抿唇,许多不安和惶惑想倾吐出口,可是他的目光那样冷静,说句“你早点休息”,就站起身,似乎要走。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他回过头,发现她没穿鞋子,不由皱了眉。
“秋天了,地上凉。”他说,“在室内也要穿拖鞋。”
她“哦”一声,跑去鞋柜拿出拖鞋穿上,又眼巴巴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奥敦图娅?”
原遗山沉默地看着她。
他身为长男,自幼老成,身边的人只敬他怕他,鲜有人敢主动亲近。
被谁像月光这样带着依赖地望着,期待着,从未有过。
尽管清楚她的“需要”不过因为在这里举目无亲,但仍不免心软。
“奥敦图娅很好,现在在山光道马房,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带你去见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