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梅家恩坐定,众人又都起身行礼,就是雪妞也起身,双目深情的福了一福,温柔的唤了声“老爷”,梅家恩只是礼貌的应了个声,张氏却好像才发现章姨娘一样,吃惊的道,“你怎么也来了,伤还没好,就下床走动,可不是招人疼惜?我昨天就发了话,免了你的请安,只管养息,却这样不听劝,二小姐也不劝着你姨娘,这正是你孝顺的时候。”梅家恩自然更加认定张氏仁慈、章姨娘轻率和若胭的不孝。
章姨娘只是红着脸,小声的应了个诺。
若胭微微笑,道,“老太太所言极是,若胭也是这样劝姨娘的,既然老太太这样的疼爱晚辈,做晚辈的更应该明白却之不恭的道理,要是固执己见,反而负了老太太一番美意,知道的呢,说是姨娘懂礼数,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是老太太有意苛刻呢,是不是这样?”笑意盈盈的望着张氏,眼见她目光闪烁,又继续说,“可是姨娘说,当时在府外时,老爷就时常告诉她何谓孝顺,所谓孝顺就是事事以母为天、处处以母为重,其他人和事都是次要,不足为论,老太太虽是发了话,自己却也不能恃宠而骄,把请安这样的头等大事视为等闲。”
张氏就笑容僵直的看着若胭,慢慢的转向梅家恩,见他轻轻点头似是赞同,就笑道,“孝心可嘉。”
郑姨娘似笑非笑,梅映雪半垂着首一脸恬静温柔,梅映霜看着若胭的目光有些担忧,雪妞则是笑容不变,毫不惊异,想来早就知道了。
大家闲叙一阵,也没人为若胭和雪妞介绍,双方心知肚明,谁也不问,还不见梅承礼,梅家恩就皱着眉头,“寿儿今儿怎么了,一点规矩也没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过来,倒要老太太等他,没大没小!”
张氏笑劝,“我都没急,你倒催起来,寿儿平时念书累,这几天正好休息休息,让他多睡会吧。”
就听方妈妈在外面禀报,“老太太,老爷,大少爷身边的吉祥过来了。”
梅家恩就诧异的看一眼张氏,不等张氏发话,就扬声道,“让她进来回话。”
吉祥就进屋恭恭敬敬的给张氏和梅家恩磕了头,张氏问,“吉祥,大少爷可是身体不适?一准是昨儿夜里又用功了。”
吉祥就犹豫着看了看眉头紧锁、不满之情尽显的梅家恩,这才斟酌着回答,“回老太太、老爷,大少爷昨天夜里的确看书到深夜,上床后还在背书,所以早上就有些困倦,心里又挂念着给老太太、老爷请安,生怕失了礼、违了孝道,特意命奴婢过来,代为在老太太、老爷跟前磕头请安。”
张氏就笑意深深的凝着吉祥,连连点头,笑道,“我就说嘛,我的寿儿最是孝顺,又能刻苦念书,是个好孩子。”
既然张氏都这么说了,梅家恩也就不再多问,只叮嘱吉祥好生照顾大少爷,并继续督促学习,若有懒散顽劣,只管来报。张氏就故意生气,“偏你要求这么严,倒把好好的孩子吓坏了,见了你就像见到老鼠,一个横眉冷对,一个垂头丧气,哪像一对父子,倒像是冤家。你以后少管他些吧,你们朝中那么些个大官,谁都个个像你一样?”
梅家恩挨了说,只是呵呵陪笑,“看娘把他惯坏。”
郑姨娘眼珠儿一转,正想着说句好听话,早被雪妞抢了先,“老爷这是望子成龙,比起别的人家,自然要求更高些,这正是做父亲的爱子之心,和老太太的心意是一样的,样样都是为了大少爷好,大少爷更是个知情知礼的,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出息,马上都要参加秋闱了,再中个状元,那可了不得,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
梅家恩摆摆手,心里却是欢喜的,这个儿子虽然性子蔫,总让自己气恼,文采还是相当不错的,思维敏捷,一点即通,张氏听的乐呵呵的,心想,寿儿能有这样的出息,这自然全是我梅家的遗传以及我的教导,不愿梅家恩再说孙子的不好,就岔开话题问他衙门的情况,梅家恩明白张氏的心思,也就略说几句,辞行上衙去了。
梅家恩走了,郑姨娘和雪妞各怀心思感到失落,章姨娘却如释重负,感谢梅家恩没有当众再提昨日之事,碰了碰若胭,示意她该告辞了,若胭却故作不知,端端正正的坐着,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容,就是不动,章姨娘连动几次,见没反应,只好自己鼓起勇气请辞,张氏巴不得她走,当即就应了,梅家恩不在场,也懒的再讲关怀的话,若胭本不想走,故意要看她们如何,又放不下章姨娘,只好也起身,两人同行。
章姨娘道,“二小姐如何不肯走?平时也并不愿意多留。”
若胭冷哼,“我偏不走,瞧她们说些肉麻的话,我也学习学习怎么拍马屁。”
章姨娘苦笑,“这就是气话了,二小姐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什么性子姨娘还不知道么,二小姐是不愿拍马屁。”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这个女儿,小时候虽然骄纵任性,自己总还能控制住,但是自从进了府,越发的张扬伶俐,说话行事出其不意,自己常常摸不着头脑。
若胭却嘻嘻笑,挽着章姨娘的胳膊道,“还是姨娘明白我,我才懒的拍马屁呢,没得恶心自己,我就是想坐在那,气气她们。哈哈。”
章姨娘就宠溺的笑,若胭又打听一番雪妞的情况,章姨娘知道的却不多,若胭早已听过,也就觉得无趣,趴床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