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荆州,同行之人自觉向她辞行。
君辞看着眼前皮肤黝黑粗糙的青年,十七八岁征召入编,服役三年,现如今也不过刚刚弱冠出头。
一路行来,她也在观察这些人的言行。
“你们日后何以为生计?”君辞主动开口询问。
最为年少的男子眸光晶亮,他万分渴望地盯着君辞,那句想要投奔将军帐下的话几次嗫嚅,终究是沉沉垂下头。
满心的恼恨冲上天灵盖,下意识捏紧拳头。
他们出生贫贱农户,自小学到的便是如何耕种,如何辨别天日,保全家里的产出。
服役对于农家而言,不是好事,这意味着家里要少一个劳动力,繁重的农活变得更加艰苦。亦不是人人都似他们一样有幸分到京师重地,至少能饱腹。
从军于什么也不懂的他们而言过于遥远,他们都是抱着一种心态,老老实实在军营任劳任怨,活着回家,从未想过上进留下。
刚入中护军,他们更是战战兢兢,亲眼看到不慎冲撞前统领的士卒被鞭尸,被马儿拖着活活折磨而死,他们更畏首畏尾,军中也不会特意训练他们。
分到中护军他们的幸便是京师重地,轻易不会上战场。
不幸是头两年吃穿比家里更不如,那些粮饷早被层层剥削。
大幸是最后一年遇上了君辞,君辞不仅整顿了整个军营,更没有忽视他们,只让他们去屯田干农活,派人训练他们。
刚开始他们心里忐忑又排斥,甚至夹杂着不少怒气,他们每日的活儿已然繁重,哪里还有精力和体力应付训练。
哪知后来军师重新制定了耕种制度,他们的活变少,训练虽然累,但身子骨日渐强健,军中吃穿都变好,年关还拿到了粮食和布匹等粮饷。
君辞永远不知,她至中护军那一年的年关,两万士卒都抱着发到手里的棉衣和粮食咬被呜咽到天明。
她在他们心中是神一样的存在。
最遗憾的便是出征宜都之前,他们这些到了年限的被遣退,不能陪同她去战场上。
这也是为何她带着中护军至宜都能够杀得那么酣畅淋漓。
他们都在铆足劲想要为这个不曾轻视他们,教他们本领,给他们暖衣饱腹之人一点回馈。
哪怕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悔。
“将军,我们要护着村民入晋阳。”其中较为稳重的石斗沉闷开口。
他也想重归君辞帐下,经力这一次,他们更清楚君辞接手中护军的那一年,他们受益最深远的是没有偷懒,努力训练学到的一些简单拳法和枪法。
可他们离家时,父母受乡里照拂,如今村子剩下的人就指望他们护送。
闻言,君辞更为欣慰:“我观你们并未懈怠操练,人也机敏,有一事交付与你们,你们可安顿后再去办,此事凶险,你们可愿?”
三人对视一眼,分外激动,石斗声音发颤:“将……将军……将军请吩咐。”
君辞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石斗:“这里有一份名单,是自中护军中与你们一道被遣返之人,他们乃是荆州地界之人,我要你们私下与他们联系结交,要仔细观他们品性,是否能再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