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公府……早就该化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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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要对晋国公府动手?”
年轻女子的一声嗤笑,打破了黎明破晓的寂静。黑沉的夜空里,她的轮廓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白玉般的荧光。
她对面坐着的女子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
“花朝,你,你别总这样看着我。”傅锦仪抱着被子道:“你若是不同意我的安排,直说就是了,不用……”
“那好,我不同意。”花朝一摊手。
傅锦仪:……
“花朝姐姐!你就不能依我一回吗?”傅锦仪大着胆子去扯了对方的手:“花朝姐姐,你就当帮我一把吧!”
花朝蹙眉看着她。
“王妃,今时不同往日。”她有些不耐烦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从前在府里,就算有事,要么是您娘家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冒犯您,要么是晋国公府的李氏打小算盘,说来都不算要紧事。可是现在……您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傅锦仪吞了吞口水,连忙道:“我明白的!正因如今情势,徐策才定下了铁律,在允许我直接调兵遣将的同时,却也给了你们牵制我的权力……任何事情,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能行动。”
若不是因为这个命令,傅锦仪何须求助花朝。
徐策在拟定整个大计的同时,把人也给安排妥当了——其中傅锦仪身为他的妻室,首先是他最大的后援,持有天下虎符,且是唯一能够在不得已的时候顶替徐策统帅位置的人。花朝是徐策的先锋,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她最大的作用是傅锦仪的牵制者。
林漪澜是傅锦仪的后援,同时是徐策的牵制者。
分权不是为了什么制衡,只是为了避免统帅做出不恰当的决定。
“那您就该知道不能轻举妄动的道理。”花朝觉着自己已经够苦口婆心了:“从现在起,您的任何决定都事关家族的生死,也事关整个王朝的将来。您确定您要为了出一口恶气,对晋国公府动手?”
傅锦仪不由急了。
“这怎么是为了出口气呢?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辩解道:“李氏对我投毒害我险些一尸两命,几日前我和母亲进宫时,徐冉那副样子你是没瞧见,他对母亲有杀心!他们对我和母亲下毒手难道是一日两日吗?再则如今窗户纸都捅破了,徐冉也什么都知道了,还留他做什么?我等不得,我要除掉他们……”
“这些我都知道。”花朝打断她:“那您还记得,当初将军下令留下晋国公府上下的性命,原因又是什么吗?”
傅锦仪喉咙一梗,讪讪道:“记得的……是因为如今追随徐策的队伍里,许多都曾是晋国公府麾下人马。一则武将重情义,二则他们肯追随徐策也是因为承认他作为徐家嫡长子的身份,若我们处死他们的旧主,难免会动摇军心。”
“那您还要对他们动手?”花朝挑眉:“您大可等日后大业得成,那个时候……”
“我并非无理取闹。”傅锦仪抿了抿嘴唇:“是,为了成大事必须懂得忍耐,可是……其实我想过,就算将来大业得成,一时半会怕也动不得晋国公府。到那个时候,徐策封赏有功之人,其中定然有不少是晋国公府旧部。按着你们的说法,只要这些人存在一天,晋国公府就动不得……”
“不论将来如何,您现在不能动。”花朝按住了她的手。
“不。”傅锦仪轻轻一笑:“花朝姐姐,你错了。根本不需要我动手,自会有别人替我解决这个麻烦。你听我说完,再决定支持或是反对,行吗?”
花朝越发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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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和林氏一同从宫里出来后,傅锦仪有将近一个月的日子都没出过门了。
不是她再没找着机会溜出去——而是今年的冬天冷得太快了。
那一场大雪是从十一月初五开始的,断断续续地洒了好几天,到初十那日小了些,天色却还阴沉沉地。
“唉,这天儿说冷就冷了,日日地扫雪,可要折腾死老娘了!”晋国公府二门上的院墙里,两个矮胖的中年仆妇脸上冻得通红,正费力地抡者大扫帚,一边迭声抱怨着。另一个仆妇起先闷声不吭,半晌摔了扫帚道:“老姐姐,这不是天冷,是咱们的棉衣一年比一年薄了!哎呀呀,这晋国公府竟连我们下人的衣食都克扣起来,当真是没个天理!”
这话一出,另一个赶紧去悟了她的嘴道:“小点声!连主子也敢编排了!”
“哼,从前我不敢,现在可不一样。”对方说着声色低了下去:“你还看不出来?前头都发卖了好些人,后头从上头的爷们奶奶到咱们这样的人,份例都一一地削了。外头还有不少流言,都说……国公府快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