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校尉离开后的第三天夜里,异变突发。
“徐大人,咱们的粥不够了。”赵员外慌张地跑过来道:“原本就没有多少!这一日夜里来的灾民源源不断,很快就见底了!”
这是大实话,徐策的粮食原本就少。
是他打肿脸充胖子,故意宣称自家粮仓千万担,可以给所有人都饱饱地吃上十天半个月!
当然这都是吹出来的,但徐策也是有考虑。如果支撑两三天的话,并且要把粥熬得很稀,那就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
“白天灾民们都领过一次粥了,为什么到了晚上,人反而更多了?”徐策目光炯炯地问道。
这太不合常理了!莫说晚上大家都要先睡觉,比白天领的还多是不可能的!
“是,是呀……”赵员外突然慌张起来了,道:“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灾民们已经知道了咱们的粮食不多,所以,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疯了一般地涌过来,不管是吃饱了还是真的没吃饱!说是能多分一些是一些,过了今晚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策看着赵员外心惊胆战的样子,轻轻嗤了一声。
“你别害怕。”他摆手:“消息走漏了,不是你的错。”
赵员外还是吓得跪地求饶。
“赵大伯,消息是藏不住的!”何皎皎款款地走过来了,她手上扛着一袋子小米,费力地放在地上。
徐策无奈地看着何皎皎。
“你怎么又来了?你的风寒未愈,应该卧床静养,不是让你躺在屋子里不要出来见风吗!”
“大将军,何小姐这几天帮了我们不少忙呀!”跟在后头的一个亲兵笑着道:“何小姐虽然病了,还帮着我们熬粥干活呢!而且何小姐是姑娘家,总比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心细,就是她出了主意,将灾民分为男女老幼不同的组别,分别领取粥食。壮年男女领厚实的大米粥,老人领养胃的小米粥,孩子们领稀大米粥,每个人的碗大小都一样!”
这位亲兵笑嘻嘻地说着:“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好办法,咱们的粥还节省了不少,才支撑得久一些!”
“只可惜现在是真撑不住了。”何皎皎两手一摊,在那位亲兵脸色大变的同时,朝徐策道:“徐大叔,你别嫌弃我年幼不懂事。我明白,这些流民里头可有不少混进来惹事儿的人!不说咱们的粮食是真的不够,就算咱们有千万担,他们也能造谣!他们的目的,就是引发流民动乱,让他们一窝蜂来抢粮食!这乱子一起,别说粥棚开不下去,最后怕是我们这一群人都会被杀掉的!”
这话一出,赵员外和那位亲兵都瞪大了眼睛。
徐策皱起眉头道:“你一个姑娘家,管这些做什么!”似乎撒气一般,他拎着何皎皎的衣领交给那位亲兵道:“把何小姐带下去!女流之辈,只会添乱,让她不要再出来抛头露面了!”
鉴于何皎皎的种种前科,徐策这一次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会被这丫头糊弄了!
何皎皎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
“徐大叔,我可以干活的!”她叫道:“我什么都会干!你别赶我走,你……”
而就在此时,外头的粥棚猛然爆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大将军,灾民们把粥棚砸了!”有人嘶喊着狂奔道:“大将军,外头都打起来了!”
徐策双目一凝,也顾不上何皎皎了,连忙带着人过去查看。
黑沉沉的夜色下,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爆发了。
不知是谁先挑了头,喊了一声“快抢呀!”,所有的灾民都疯狂了。大家都知道,这位赵大善人手里的粮食没多少了,能抢一点是一点呀!
而若只是抢粮食,徐策也不会太意外;问题是,混战之中不知是谁再次喊了一声:“出人命啦!官府杀人啦!”
一个灾民在抢粮的过程中,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弯刀。大家惊恐万状地看着他的死相,随后外头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呐喊声。
“杀人了,杀人了!”
“什么大善人呀,分明就是凶手!他为了阻止我们抢粮,把前头的一个人杀了!”
“杀人要偿命!这个姓赵的分明是伪善,他本就不愿意给我们粮食吃!嫌我们吃的多了,不发粮食了不说,还敢杀人呀!”
尖叫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越乱,祸事越多,混战中也不知又死了多少个人。
“徐大将军,顶不住了呀!”一个衙役哭喊着跪在徐策脚下:“我们顶不住了,灾民们要杀了我们啊……”
这群施粥干活的人,并不是徐策手底下的兵,只是他行走各县城临时拉起来的队伍。
不过上千的人马,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灾民淹没,血腥在空中绽开,所有人都疯了。何皎皎看着这一切,愤怒道:“真是一群恬不知耻的愚民!被恶人利用了不自知,对真正施粥的好人恩将仇报,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啊!徐大叔,你不该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