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先前的预料,萧家府门前早已栓了一溜的马,也有乘马车来的。傅锦仪先下了车,撩开帘子请傅德曦下来。
傅德曦跳了下来,傅锦仪连忙恭敬地跟在身后,和一同跟着来伺候的涵香站在一块儿。
傅德曦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几人快步上前,萧家的管事正晕头转向地忙着接引客人,另有几个旁支的亲戚也过来帮忙了。他们瞧着傅德曦的马车华贵,身上穿戴的也不是凡品,便特意迎上来。结果那个管事一瞧来人面貌,脸上就呆住了。
这个管事认得大半京城的贵族,自然也认得傅德曦。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然而转眼傅德曦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名帖,朝他客气道:“晚辈是忠勤伯府傅家的长子,特来拜见萧将军。”
真是傅家人!
想到那位被打死的原配侯夫人和被休掉的继配侯夫人,这位管事的脑门上渗出了一层汗。
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何傅家会再次上门……
不过在这个时候,后头好几个新来的学生们都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帖子交给管事。
这管事招呼不住这么多人,又没办法当众找理由拒绝傅德曦——因为别的人都是要放进去的。他侧身请后头的学生们进去,只是刚说了个“请”字,傅德曦就笑着朝他拱手,挤在人堆里一同进去了。
后头的管事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半晌才连忙拉了一个小厮,命他飞跑去禀报主子。
***
傅德曦轻而易举地进了萧家的门。
萧家的府宅,傅锦仪许久不曾来过了。这一次进来时,她眼睛里透出一抹惊讶来,因为府邸里的建筑景致都和从前不同了。
前头新修了一汪巨大的池塘,里头开满了早开的芙蓉,又养着鲜亮的鲤鱼,上头修有雪白的石砌回廊。为了修这一汪水,萧家另买了邻居的地,往西扩建了三十丈。
里头的书房和主屋都没有搬迁,但原本供萧云天读书的藏书阁被扩建了,变成了一个足有三层的宽阔楼阁。如果所有的屋子都装满了书的话,那这萧家还真是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勋贵了。
从前总有贵族嘲讽萧家,说他们是没有根基的暴发户。这是个事实,萧家两代之前还是泥腿子,靠着打仗发了家。
而看一个家族是不是真正是名门望族,那可不是看家产、看财物,而是——看藏书。
书这个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因为印刷和翻版工艺的限制,譬如市面上卖的《论语》、《楚辞》、《史记》这些最寻常不过的读本,也大多拓印地不完整。而那什么《兰亭序》一类的绝本,别说是真品,就是上等的仿品都不是花钱就能有的。想要找完好无缺的书籍?甚至找失传的孤本?唯有那名门望族用数百年的时间去收集整理,代代相传下来,才会留下珍贵的积蓄。
有了书,才算有名望。傅锦仪有些惊讶地望着这座楼阁,心里忍不住盘算开来。
若不出意外,这么多书应该是冯家赠送的,加上外头曲意奉承的人送上来的。萧家借着六皇子和冯家的势力,倒真是扶摇直上。
傅锦仪很快垂下眸子,低头跟在涵香身侧。
众学子们熙熙攘攘,相互笑谈着。其实能来拜访萧云天的也不是什么寒门子弟,大多是有些人脉的贵族。其中有一个王家的少年,和傅家相熟,与傅德曦两人相谈甚欢。
大家一同往里走,边上引路的小厮笑道:“几位少爷们往后头去,今日我家将军在跑马场设宴,前头来的人都过去了。”
设宴?
学子们一时都欣喜起来。
今日萧府极为热闹,关键萧云天不是那样一尘不染的清流,他可正是要借着主考的机会壮大自己的党羽,自然对前来拜见的学子们十分热情。他早已安排了酒席,又开了演武场,和学子们一同切磋武艺。
已经有赌酒划拳的声音隐隐传出来。
傅锦仪甚少参与男人们的应酬,也不喜欢这么闹哄哄的场面。她跟着其余公子们带来的丫鬟们一同,被萧家的两个管事媳妇领去了厢房里头。
傅锦仪说不害怕是假的,萧家上下的人都认识她,虽然现在画得面目全非,但一旦有个眼睛尖的,怕就要起疑心了。她紧紧地抓着涵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