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风摊开右手,胸口不断起伏,眉头拧着道:“起来。”
唐朝雨捂着自己酸痛的鼻子连忙起身,瓮声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宋晚风没说话,只是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抖的右手,随即探头看向下面。
唐朝雨抿了下唇,看了看她的右手,眼里有些歉疚,应该是拉伤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让下面那群神智完全被掠食支配的东西十分狂躁,挤在下方仰着头不停嘶吼着抓挠墙壁。
唐朝雨跟着看了眼,又别开脸,她依旧没办法近距离看这些变异了的人。
这些变异的人,眸子血红眼神浑浊一片,白色灰色绒毛侵蚀血肉,皮肤裂开露出底下的血肉,还有的摔得头破血流,依旧姿态僵硬犹如丧尸。
“他们……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唐朝雨一直想不通这个世界怎么一下就成这个地步,但是这么多次循环中,她心里的惶惑和不解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的,这个问题也许没有意义,可却是唐朝雨压抑许久的情绪的一个宣泄。
宋晚风神情有些冷淡,扶了扶眼镜,但最终还是扭头看向了唐朝雨,“你不知道?”
这个问题问得唐朝雨莫名其妙,好像她应该知道一样。她摇了摇头,随即皱起了眉,“他们身上那些东西……看起来不是绒毛,倒像是……”回忆起她被扑倒后拼命挣扎时碰到的东西,唐朝雨手都有些抖。
“菌丝。”宋晚风吐出两个字,站起身再一次揉捏了下胳膊,左手捡起地上的铁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唐朝雨眸子一缩,“对,就像是菌丝!他们不像是被病毒感染,倒像是被真菌寄生了。”
她脑海里蓦然想起之前了解过的一种寄生真菌,名叫偏侧蛇草菌。
这种真菌会寄生在一些昆虫,尤其是莱氏屈背蚁体内,它会占据对方的大脑控制着它们行为,直到寻找合适的地方死去,然后尸体彻底成为它们生长发育的养料。
唐朝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难道是偏侧蛇虫草菌?可是它不会寄生在人身上才对,怎么会这样。”
唐朝雨的话宋晚风听得很清楚,她再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萍水相逢的女孩,目光在她脸侧红印迹上停了一下又移开,她眼底压了丝疑惑,但最终归于平静,“的确很像,不过应该没这么简单。而且是不是也不重要了,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无论是什么,目前她们无力阻止。
宋晚风再次活动了下右手,撕下里面的衣服布料缠在了手上,盯着临近的一栋房子,看样子她打算从房顶上找出路。
而此刻丢在她们脚下的屋顶上的废弃脚手架材料就能派上用场。
唐朝雨知道她的想法,帮着动手检查材料,同时开口道:“刚刚谢谢你啊,没有你我可能又难逃一劫了。我叫唐朝雨,就住在附近,能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宋晚风本来正埋头收拾,闻言动作一顿,神色也有些微妙,扭头看向唐朝雨。
唐朝雨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么?”
宋晚风起身将几根竹竿和生锈的铁管一起搭了过去,道:“没什么,是你先帮了我的,我不过礼尚往来罢了。”
这语气没有之前冷淡,可是也算不上活络,而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就在唐朝雨以为对方不愿吐露姓名时,宋晚风轻轻吐出三个字,“宋晚风。”
语调看似平静冷淡,但是唐朝雨却听出了几丝别扭和郁闷。
而听完后唐朝雨也是愣了愣,随即忍不住道:“你叫宋晚风?真的吗?”
宋晚风脸色有些黑,“不然呢?我在和你对对子吗?”
唐朝雨原本有些窘迫,但看宋晚风这神色和语气,又觉得实在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觉得太巧了,不仅仅是名字,姓都很对仗。”
这是唐朝雨落入循环后第一次感觉到绝望和惶恐之外的情绪,在她跟着这个癫狂的世界一起陷入泥沼之后,她终于得到了一点开心,哪怕她此刻还没摆脱阴霾,这让她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太过明显,宋晚风也清楚感觉到了。就像是,从漫长的黑暗中窥见了黎明。而这点光,就是眼前这个皮肤苍白,脸侧带了奇怪红色胎记的女孩身上涌出来的。
“朝来寒雨晚来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宋晚风将架子搭好,驱散多余的想法,开口道。
随后自顾自用力压了压三根杆子,试探结不结实。
唐朝雨见状把刀缠在身后,越过宋晚风,“我先试一试牢不牢固。”
说着在宋晚风诧异的眼神中率先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架子,扭头冲她道:“可是风雨就是我们,即使不是好兆头,那也是别人的。”
她说完继续慢慢往前爬。
铁管锈得厉害,竹竿也开始腐朽,并不确定可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每一步唐朝雨都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