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先前大部分派的是完颜一族的人,所以他们连战连捷,孟长峥一倒戈,来围堵他们的都换成了阿史那一族的人。孟长峥应该是站在阿史那家族这边的,先借大坤之手给予完颜家族重创,再用阿史那家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提高北戎王的地位和声望。
柳定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想不明白孟长峥为何会成为阿史那家的人,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突出重围,唯一重要的是肃州和甘州绝对不能回,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肃州和甘州是他们从北戎手中新拿回的城池,当时孟长峥对北戎降军采用了恩威并施之策,杀了一批人,又招抚一批人,对招抚的那些人并未严加看管,反而权力如初。
如今想来,杀掉的应该是太后党的人,招抚的是北戎王一党的人。他们在祁连遭受陷阱伏击的时候,应该正是肃州和甘州发生兵变,重新易帜之时。
孟长峥如果要叛变,那只能叛个彻底,他在凉州不可能没有布置。但凉州毕竟是大坤的领土,凉州卫家经营多年,孟长峥就算留了手段也未必能轻易得手
“你先走!我来断后!你快追上梁将军!告诉他不能回肃州和甘州!孟长峥在那边或许有埋伏!直接往凉州的方向走!”
“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不必管我!”
柳定又挥枪杀倒了一批北戎人,所过之处,血如泉涌。但北戎人仿佛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样,杀倒一批,还有一批,怎么杀都杀不尽。
“这柳定当真是个人物,难怪景明月看不上你。”
阿史那提与孟长峥一起站在高处观战,柳定穿着的还是他那平平无奇的百夫长战袍,起先阿史那提的目光只汇聚在梁襄和李铁马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柳定,后来经人提醒才发现,那竟然就是在甘州和肃州吓得完颜家魂飞魄散的柳定。
孟长峥对阿史那提的讥讽不予理睬,只是一直神情紧绷地紧抿着唇。
他倒是希望柳定能再强一些,替李铁马拦下北戎军的时间再久一些,为李铁马多谋一线生机。
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如黑云一般地压上去,怕是柳定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阿史那提和孟长峥都以为柳定要被北戎军的人潮吞噬殆尽之际。围着他的北戎人突然齐刷刷地直直倒在地上,如同一座人山突然崩塌,激起一片血水和尘土。
诡异的是有些人离着柳定还有好些距离,连柳定的衣角都没碰到,也都一并倒下。柳定趁势策马杀出重围,黄沙滚滚,瞬间就没了踪迹,北戎的士兵也被这场景镇住了,不知道是该追柳定,还是看看倒下的同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都中邪了吗?”阿史那提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诡异画面。
“不是中邪……”孟长峥终于开口说了他回到北戎军营后的第一句话,“柳定用的是景明月特制的机关……”
“什么玩意,这么邪乎?”阿史那提赶紧让人牵马过来,前去一探究竟。到了才发现,那些倒下的北戎士兵身上都插着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银针,银针针尖发黑,显然是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吓得阿史那提赶紧把手中的银针丢开。
“这是什么机关?怎么造出来的?你会不会造?我们也去造它千百个。”
“断了这个念头吧,那可是景明月,景明月的机关术不是我们可以复制的。”
阿史那提还在摆弄着那些机关,不断地追问,但孟长峥并不想理会他。每看这些银针一眼,这些针都会扎在他的心上。
“可恶,竟然让他们给跑了!”阿史那提愤愤地用拳砸向地面。
“急什么?不是还有肃州和甘州吗?雁影卫在西北的暗网都已被我截断,他们不可能收到肃州和甘州被占的消息,等过两天人就都送回来了。”
孟长峥背过身不再看阿史那提,但他更不敢看血色祁连的累累伏尸,不敢看草木积腥、哀鸿低鸣中,那些曾经敬他爱他的镇北军死不瞑目。
放走两三个人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罪孽至此已是万死莫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