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王讲完自己的经历,张之洞喟然长叹,江湖上刀光剑影,庙堂里尔虞我诈。现在朝野内外如此混乱,天下不宁妖孽横生啊。蛊王先生,下一步你有何打算?蛊王仰着脸想了半天才说,我不知道,我只想找到吴阳,杀了他为父亲报仇。但我没本事找到他,蛊王想求大帅恩准唐先生和我一起去寻找吴阳,凭唐先生的返本还源之术,轻易就能感应到吴阳的去处。待俺报完这血海深仇,必然回大帅这里做一个看门小卒,今生今世肝脑涂地报你的大恩。张之洞哈哈笑道,好,大丈夫快意恩仇,我肯定成全,但现在时局很乱,大清内外已无法收拾,义和团到处闹事,洋人虎视眈眈。我这里须臾也离不开唐先生,据唐先生预测,大乱之后有一段平静期,蛊王能否先帮我做些事情,待家国平稳之时再去报仇?唐先生也笑道,蛊王,这段时间你先留在总督府帮着保护大帅,防止有激进分子对大帅不利。待事情平稳,我就和你一起缉拿吴阳,定不会让你失望。蛊王慨然道,好,凭我的本事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吴阳,吴先生既然答应帮忙,我除了感激,还有什么可说的?唐先生放心,有我和黑无常在,不管是大内高手还是江湖巫师,敢来骚扰大帅者,我定让他尸骨无存。
正像张之洞预测的那样,朝局此时已不可收拾,慈禧立傅俊为大阿哥后,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正月初一)让傅俊代替皇上到太高殿和奉先殿行礼。随后准备强逼光绪退位,立傅俊登基,改国号为保庆。此举一出天下大哗,先是地方实权派极力反对,认为此举动摇国体。然后各国公使拒绝承认,并以各种强硬手段向慈禧施加压力。慈禧拿不定注意,就有些退缩。傅俊怒不可遏,认为是光绪阻挡了自己的前程,便在大殿之上当着内外臣工的面,追着光绪破口大骂,若不是李莲英拦着,耳光早就打在光绪的脸上了,此事传闻天下,各地督抚便按捺不住了。两广总督李鸿章气得浑身哆嗦,大骂千古贼子,辱君祸国,自辱必招外患。张之洞更是直接,上书军机处,若朝廷无力保护皇上,各地督抚能否出兵勤王。慈禧知道张之洞的本意是指责载漪傅俊两父子骄横跋扈,同时也觉得他们闹得太不像话,便找来二人一顿痛骂,同时警告他们再不收敛,祸不旋踵。被训的头晕脑胀的载漪回到端王府长吁短叹。然后招来王府的头号师爷连子明,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连子明捻须沉思半晌才说,王爷,开弓没有回头箭啊,我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你和大阿哥不必死盯着光绪,他一个死老虎有什么作为?可虑的是洋人的态度和封疆大吏的看法。现在的棋局我们可以分两步走,1,继续鼓动义和团骚扰洋人,待洋人忍无可忍时,必定会以兵相胁,到那时我们鼓动老佛爷和洋人打一仗,一旦天下大乱,我们就能乘势而起乱中取利。2,派大内高手配合义和团中的奇人,刺杀张之洞,张之洞兵强马壮坐拥湖广,位高权重顾盼自雄。在督抚之中极有威望,若把他干掉,封疆大吏就不敢异动了。载漪一咬牙说,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就这么干了。
唐钟鸣带着蛊王等在总督府中不停巡视。张之洞的所有的行动都有专人向他报告,待他掐指念决好一阵忙活,觉得安全了。张之洞才能出行,而且每次出门都要带上蛊王,黑无常,高步武等高手。即使这样还要絮絮叨叨嘱咐半晌。众人知道他的能耐。也不敢和他争论。唯有一次,张之洞问,我手握重兵,谁能害我?唐钟鸣盯着张之洞看了好一会才低哑的说,大阿哥傅俊,端亲王载漪。杀机不在江湖,而是来自朝廷啊。张之洞搓着手不安的说,他们要拿我,通过朝廷下诏不更省事吗?唐钟鸣笑道,朝廷大权在慈禧手里握住。老佛爷不允,谁能下诏?况且大帅虽对朝廷忠心耿耿却桀骜不驯。若被逼急,就可能会天下大乱。你以为朝廷不知道湖广新军的厉害?所以想轻松拿下你,刺杀就成了上上之选。大帅,天命所归,任谁不能更改分毫。但我们自己也必须小心。杀龙者蜈,害象者鼠,君子易被小人屠。义和团的神术也并不全是虚妄,大内高手那个不是优中选优?所以我拼命留下蛊王就是为了今天,他名叫蛊王,其实是个虫王,自弓箭出现后,所有的大型动物就都不是人类的对手了。唯有虫类,越小越不好对付。所以请大帅记住,若有极难之事,就喊蛊王,你想啊,万虫滚滚,谁能抵挡?
为保护张之洞的安全,众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湖广总督府围的铁桶一般。即使这样,也常有风吹草动,猫叫狗嚎。如此一日三惊,搞到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可是一切均平静如初。但唐钟鸣仍不敢大意,他红着眼睛四处乱窜,力图堵住一切漏洞。好不容易天就要亮了,这才强撑着走进卧室刚想眯一会。忽听府外惊天动地一声炮响,总督府晃了一下,西面的围墙被轰开一个大大的缺口,然后到处都有喊杀之声,一群群的黄衣人手提明晃晃的钢刀杀入总督府。唐钟鸣一跃而起,冲入旁边张之洞的帅帐。只见张之洞精神抖擞坐在帅案之后,高步武提神运气紧贴着他,6个卫士手握汉阳造分站四周,枪口瞄准门外。黑无常攥着碧水明月刀在大厅来回转悠,最奇特的还是蛊王,稳稳的坐在不远的椅子上,脚下六个鬼娃娃呲牙咧嘴滴溜溜乱转,门口窗户遍布毒蝎蛇虫,两条大蟒盘在房梁上,不时的吞吐着红信,看见如此布置,唐钟鸣才放下心来,他一抱拳说,各位辛苦,布置的很好,我到大院看一下交战情况如何,步五,你要寸步不离大帅,黑无常可以机动来回救援。蛊王,你千万要耐着性子,留到最后关头你才下手。不管谁来刺大帅,你不许出门,不要追赶,只是催动你的毒虫咬他们就是了。记住你们的任务,拼死也要护住大帅。蛊王笑道,放心,我就守在这里,绝不出门。我看那个歹人前来送死。
唐钟鸣刚走出大厅,从房顶上便跳下两个黄衣人,亮刀直扑唐钟鸣,不待唐钟鸣反应过来,黑无常像一道闪电从厅中冲出,刀光闪动,两个黑衣人的左边大腿便被切了下来,随后如一缕黑烟又飘回帅帐。只留下两个血人在地上惨呼蠕动。唐钟鸣翘指赞道,迅捷术神出鬼没果然独步天下。
外面大院叮叮当当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唐钟鸣刚想外出看个究竟,便感觉不对,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四个红衣大汉双手合十站在房顶上正对他冷笑,另有二十个大内高手也陆陆续续从外面跳上了房顶。唐钟鸣回身便走,领头的红衣壮汉用铜锣一般的嗓音喝道;唐钟鸣,还认得我吗?唐钟鸣头也不抬冷笑道,七彩火龙巫长侠,你忘了你们师门的规矩了吗?若在江湖之上遇到灵台门下,必定退避三舍以示礼敬。巫长侠满面通红骂道,李云逸那老贼,凭仗邪术辱我师门,逼我们发下誓言,别人怕你们,我不怕。说完一摆头,两个大内侍卫突然亮刀直扑唐钟鸣,唐钟鸣后退几步,待大内侍卫快到跟前时,大手一挥,面前凭空出现一道石墙,侍卫只顾向前冲,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墙上,顿时头破血流昏倒在地。巫长侠脸色铁青,轻声对身边的红衣人说,巫长宽,巫长洲,你两个与侍卫们准备进攻帅帐。陆青,唐钟鸣用的是妖术,侍卫们打架是好手,碰见这等妖人就没办法了,你上吧。陆青嘎嘎狂笑道,大哥,我们不也是妖人吗?妖人碰妖人看谁先成精吧。说完突然出手,手中飞出八道丝索,丝索在半空自动织成一个黑网,把画廊和唐钟鸣全罩在网内,唐钟鸣呆了一下说,八爪蜘蛛陆青也来了吗?端王爷果然神通广大,把魔积山的妖精都请过来了?陆青飞身来到画廊前面,看着被困的唐钟鸣笑道,江湖上到处传说你们灵台宗厉害,李云逸纵横天下,连他的弟子唐钟鸣也无人敢惹,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唐钟鸣笑道,陆青,你虽能暂时困我,伤得了我吗?巫长侠急喊,陆青不要上当,别和他废话,他用的是缓兵之计,快,我们一起冲进去,先杀了张之洞,不然,神机营一到,我们就完了。说完带着巫长宽巫长洲和剩余十八个大内高手杀奔帅帐。刚到门口,黑无常又似一股黑烟飘了出来,眨眼间废了一个侍卫,陆青大怒,手一张,困龙网再次飞出,眼看着黑无常被困网中,但迅捷术岂是浪得虚名,黑无常倒在地上,趁蛛网和地面还有一道缝隙的机会,嗖的一声已滑了出来,身子还没有站起,已顺手一刀削伤了一个侍卫的脚腕。巫长侠气得暴跳如雷,把口一张,一股红烟化成条火龙冲向黑无常,黑无常吓了一跳,赶紧闪身躲避,但火龙如影附形,翻翻卷卷便缠着了他,毒火把黑无常烧的厉声惨叫。此时唐钟鸣已乘机用随心所欲术成功脱困,他以手做剑指向院中的水塘,大喝一声,疾,满塘碧水突然飞起在空中,然后狠狠的砸向院中所有的人,巫长侠巫长宽巫长洲陆青大内侍卫,包括黑无常和唐钟鸣都被凌空而下的池水砸了个趔趄。一个个像落汤鸡般呆呆发愣。水流激退,黑无常满脸满身都是水泡,疼的呲牙咧嘴。毒烟火龙早被水流冲的无影无踪。巫长侠最先醒悟过来,他一摆手命令侍卫和巫长宽巫长洲猛闯帅帐,自己一拧身和陆青夹击唐钟鸣,唐钟鸣一挥手,一道土墙凭空而出挡着了巫长侠,陆青刚发出困虎索,就被另一道金墙挡着,丝索被碰的倒卷着紧紧的缠着了自己。巫长侠怒骂,好一个唐钟鸣,奇门遁甲五行遁术竟被你掺杂运用的出神入化。他连连后退,想退出困境。唐钟鸣拼了老命,金木水火土五行墙壁左右交换不停催动,围着巫长侠滴溜溜乱转,巫长侠被五行墙困住,发不出火龙,同时墙壁快速转动,也晃的他晕头转向。他狠狠的骂道;唐钟鸣,你敢放我出去吗?等我出去,咱们痛痛快快分个高下。唐钟鸣气喘吁吁,他的神通还无法同时使出两座五行墙,所以先用五行墙困着巫长侠,抽空在幻出木墙或金墙挡着陆青,他听见巫长侠的叫声,呵呵笑道,我不敢放你啊。只要困住了你的火龙,其余的人,还有谁是蛊王的对手?
巫长宽和巫长洲来到帅帐门前,分站左右,提气下蹲,然后对侍卫们一点头,大喝一声双掌前伸,帅帐大门直接破碎,碎屑崩了满地。大内侍卫嗷嗷叫着冲了进去,忽听砰砰砰一阵枪响,前面的四个侍卫应声倒地。后面的两个侍卫突然腾空而起,像弹丸一样弹了进去,直扑张之洞,高步五全身真气激荡,大喝一声双掌交错拍出,两个侍卫极其溜滑,与高步五稍一接触滴溜一转就到了张之洞跟前,高步五岂能让他们得手,掌带风雷拍向二人后心,二人听见背后掌风呼啸之音,哪敢让他拍上,就地一滚躲在一旁,高步五收不住手,一掌排在帅案之上,轰轰巨响,实木帅案被高步五拍的粉碎。张之洞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鎏金镶钻的小手枪,轻喝一声,咋这么麻烦啊,对准刚爬起身正在惊愕的侍卫搂头就是一枪,侍卫登时脑浆迸裂,另一个侍卫转身就跑,高步五反手一掌,直接把侍卫拍碎在门外,巫长宽和巫长洲对望一眼,同时冲进帅帐,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双掌一晃,闪闪发光,细若牛毛的鬼圪针如风雨一般刮向张之洞。高步五眼看阻拦不住,便合身一扑挡在张之洞面前。鬼圪针扎了他满身满脸,黑色毒血顺着针孔丝丝流下,高步五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巫长宽赶上一步举掌拍向张之洞,房梁上盘着的那条大蟒突然张口咬着了他的手腕,巫长宽一惊,撕扯着想挣脱开,巨蟒顺势而下把他盘了起来。他被大蟒挤压的难以呼吸,他拼命挣扎两腿用力挣了两挣,便寂静不动了。巫长洲大惊失色,刚想退出,蛊王长啸一声,毒刺飞蠓喷薄而出,围着吴长洲的脑袋嗡嗡撕咬,不一会,吴长洲的四肢毫发无损,不停挥舞,脑袋上的肉却被毒刺飞蠓吃的干干净净,圆滚滚的骷髅还在左右摇晃,众侍卫一时间心胆俱裂,发一声喊跑的无影无踪。蛊王那肯放过,用手一指,六个鬼娃娃呲牙咧嘴追了出去,帐外人的惨叫,鬼娃娃的嘶叫,和骨头被嚼碎的声音混在一起,朗朗晴空竟也让人毛骨悚然。蛊王赶上一步,取出解毒丹塞进高步五的嘴里,然后脚步不停来到院中,正碰见陆青挣脱开木墙的阻挡,向这边冲来,他一看见蛊王,二话不说,直接发出八根蛛索,欲捕蛊王。蛊王看也不看,催动毒虫蛇蝎,飞蠓,蜱虫,红腹毒蚁,蝉翅毒蚊,雀翅马蜂,浩浩荡荡滚了过来,蛛索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它的尽头八爪蜘蛛陆青的骨头架子还在瑟瑟抖动,却已经没有半丝肌肉。蛊王更不停留,毒虫滚滚不分良莠,所过之处全是骨头。大院中正在交战的团民,总督府的戈什哈,和端王爷请来的三山五岳的奇人,那见过这个?个个惊诧莫名,谁也不打了,一个个抱着脑袋向大街上跑去。远处马蹄声如疾风暴雨,神机营手持钢枪前来救援,所有跑到大街上的人,不管是哪一方的,均在洋枪的威逼之下抱着脑袋蹲在路旁。蛊王杀红了眼,带着毒虫铺天盖地而来,遮天蔽日的毒虫吓得神机营也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唐钟鸣用伏魔索捆着巫长侠,急急跑来,照着蛊王的脑袋狠狠的敲了几下,蛊王才从疯狂状态清醒过来。赶紧收拢毒虫,张之洞持枪走出帅帐,看着满天毒虫慢慢的变成一团,逐渐缩小,然后瞬忽不见,也不禁目瞪口呆,饶是他饱读诗书学贯中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之洞吩咐下去,救治伤者,把所有刺客押进死牢待审,快速打扫战场,封锁消息。然后才带众人来到后堂,黑无常爬在床上,嗷嗷叫唤,唐钟鸣正在给他涂抹烧伤圣药沃雪膏,黑无常看见众人进来赶紧住嘴,做出一脸刚毅的神色。高步五也已经醒来。毒虽然被蛊王的解药清除了,但满身的鬼圪针密密麻麻,两个郎中手忙脚乱的正在向外拔刺,张之洞挨着问候,到了高步五床前,他弯腰看看伤势轻声说,老高,我已经派人去接你的家眷,以后你的家人也是我的亲人,高步五挣扎着想起来行礼,被张之洞按着不让乱动。待安顿妥当才缓缓退出来到帅帐,
张之洞看看四周突然扑哧一笑问道,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蛊王,我有一事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一并请教。古书记载,养蛊之人多以食物下蛊,人吃之后便受其控制,若无解药,就会毒发而死。你却奇特,直接用毒虫吃人。那么多的毒虫,你是随身携带来的,还是就地取材而得?蛊王笑道,两者皆有,当地的毒虫我随招随到,如果当地没有毒虫可招,大帅请看,说完他轻轻一抖,一个绿豆大的药丸已捏在手中。中指一弹,药丸散开,嗡嗡声响,满屋皆是毒虫乱飞。蛊王念动咒语,毒虫聚拢逐渐缩小成虫球,他用指甲上特意留的尖刺照中指一扎,一滴暗血流了出来,滴在虫球上,虫球再缩,变成一粒药丸。蛊王嘘一口气拿起药丸说,我是用自己的血在养它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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