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真的同他吵起来,除去锦书捏着他要紧之处,还真没人能把他噎住。
“张家是姚家的姻亲,程家也是姚家的姻亲,现下家中不便,彼此之间帮扶,如何使不得?”
“怎么到你嘴里去,就变成两家斗气了!”
张氏心中不虞,却也不敢真的同姚望翻脸,见他怒气冲冲,随即软了下来。
“夫君,你别同我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太给姚家丢脸了。”
她低着头,垂泪道:“前几日何家的管事嬷嬷来拜会,端起娘娘赏的茶来品一口,便说的头头是道,我笨嘴拙舌,竟连话也搭不上一句……”
张氏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相貌虽算不得极美,却也有几分动人,这样低头落泪,语气轻软,也叫姚望心中火气散了大半。
“罢了,你也是不易,”他握住张氏手掌,叹一口气,着意宽慰:“不明白的大可以学,两位嬷嬷见多识广,同你一道照应,也方便些。”
“我明白,”张氏见好就收,拿帕子擦了泪,低声问道:“两位嬷嬷是住在我们院子里吗?
——待会我便吩咐人收拾屋子出来。”
“不必了,”姚望端着茶盏,饮了一口之后,道:“老夫人挂心阿轩与阿昭,叫她们在侧照看,人也留在他们院子里,若是有贵客登门时,再过来见你。”
“——你有事情想要讨教,再请她们过来也可。”
张氏脸皮抽动一下,下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勉强一笑:“原来如此。”
姚望见她点头,便放下心来,转身往书房去了。
他在的时候,张氏还能维持住面上平静,等他走了,才愤愤的咬着牙,将他用过的茶盏摔在地上,低低的骂了一句。
“夫人轻些,”她的陪嫁丫鬟低声劝她:“老爷还没走远呢。”
“没走远就没走远,我还怕他不成!”张氏嘴上说的硬气,却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你说说他,是不是猪油蒙心了!”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张氏咬着牙道:“什么好事儿都是那边的,他们吃肉,连汤都不给我们娘仨喝!”
“这有什么办法,”张氏的陪嫁嬷嬷目光一闪,看似无意道:“谁叫他们是贵妃娘娘的胞弟,骨肉至亲呢。”
“骨肉至亲怎么了,”张氏在绣凳上坐下,冷冷道:“阿瑾与阿盛,难道不是贵妃的弟弟吗?说到底,他们可都是姓姚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嬷嬷轻声劝道:“我说话难听,夫人可别生气。”
张氏心烦意乱的摆摆手:“嬷嬷是跟着我从张家过来的,有话直说便是。”
那嬷嬷左右看看,见四下里只有自己人在,方才徐徐道:“贵妃娘娘在宫里,总会需要人在朝堂说话的,她在圣上耳边吹吹枕边风,想要升迁也是轻而易举——要是有了亲兄弟帮持,哪里还顾得上同父异母的兄弟?”
张氏先是一愣,随即目光一厉,定定的望到那嬷嬷脸上:“你是说……”
“夫人,”那嬷嬷语气轻和,却似带了蛊惑一般,叫人意动神摇:“即使是为了两位小公子,您也得早作打算呀。”
“不,不行!”张氏面色青白不定,搅着帕子犹疑一会儿,便愤然道:“夫君说过的,我若敢对他们下手,决计会将我休弃掉,连阿瑾和阿盛也不会再管,我自己没关系,却不能拿他们冒险!”
“夫人,您怎么认死理儿啊,我又不是叫您杀人放火,”那嬷嬷语气引导:“天下之大,能坏人前途的……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张氏目光几闪,眼珠更是转个不停,踌躇许久,却还是拿不定主意:“不行!这事儿太大了,若是出了纰漏……不行!”
那嬷嬷听她言语,知晓她只是怕事情败露,难以收场,而非是不愿做,也就不再紧逼:“我也只是提这么个话儿罢了,是不是动手,还得夫人自己拿主意。”
张氏沉默下来,面色几度变幻,却始终难以平静下来。
“两位嬷嬷都已安排妥当,”姚昭进了书房,向姚轩道:“哥哥放心吧。”
“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姚轩低头整理书案,低声道:“自家应酬,却要请别家帮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