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江北就不是个肯安分相处的主。
那段时间要不就是阿姨晚上额外留给木侑宁的宵夜味道古怪或是直接被倒垃圾桶,亦或永远晾不干的校服和起夜时莫名其妙出现的绊脚凳和花瓶什么的……
现在想起来完全可以说是带着恶意的霸凌,只不过那时的木侑宁是个十足的钝感超人,她觉得自己这个久未见面的弟弟可能只是有点内向,否则为什么动不动就要盯着自己看上很久又在自己跟他讲话时一言不发呢?
于是尽管她也是个腼腆内向的i人,但还是每天尽力的热情起来,希望可以跟这个小弟弟做好朋友。
及至渐渐长大,日益成熟的心智也被生活里的琐事折磨得不得不敏感细腻,偶然会想起,才发觉当时的自己傻的可以。
没多久佑年手术结束恢复的也还不错,木侑宁中考结束也回了自己家里,再与祁江北相关的消息便零零碎碎地从父母的交谈里听来。
听说他从小性格乖僻,家里每十天半个月就需要雇个新的阿姨保姆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家里工作超过完整一月。这两年大概是叛逆期到了,人越发难伺候起来,时间久了连小时工都不许进家门了。
他爸妈大约是幻想着升初中让学校约束他,便将人打包送进了寄宿学校,谁知到了新学校这小孩更是变本加厉,不知跟谁学的天天跟人打架,偏偏家里又有钱,老师也管不了他,任他整日在学校作天作地的。
二叔妈和二叔也是奇葩,愣是谁也不肯从繁忙的事业中抽出身来担起父母该有的责任来管教他,只要出了事就一味拿钱摆平,小男孩嘛,年纪小不懂事,打打闹闹很正常嘛。
一开始确实只是小磕小碰,直到去年谁也说不上来因为什么,他把人家同学的胳膊生生打断了,那孩子家里也有些势力,不肯和解非要告他不可,一番折腾下来——不过是找人托关系——所幸是没留下什么案底。
但原来的学校也不肯留他了,就算校方要留下他家这棵摇钱树他也呆不下去了,一番辗转才有一家新的私立学校肯收他。
只是到了新学校祁江北依然我行我素不肯正经念书,自己也就罢了,眼看中考在即还天天呼朋唤友的逃课打游戏,校方忍无可忍,委婉地向他父母提议让他休学一年在家好好释放一下精力……
面前温热的呼吸打断了木侑宁的回忆,扑闪着的大眼睛看得人心生乱,她躲避眼神:“……我现在不饿,等会吃,你,你去玩吧!有事就叫我。”
木侑宁低着头贴着冰箱挪出厨房又挪到餐厅开始收拾桌子,见祁江北又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间。这孩子……木侑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相处下来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姐姐对弟弟的关怀之外总夹杂着那么几分莫名其妙的局促。
半个月前正值木侑宁放暑假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二叔少见的给她打了电话,寒暄一番,便关心她毕业实习的找的怎么样了。
二叔二叔妈的生意这几年越做越大,木侑宁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依稀听父亲说过大概是物流运输一类的,总之两人忙碌事业,全国各地到处跑,一年到头别说自己,就是祁江北也都很难与他们碰面。
对于二叔百忙之中的关心,木侑宁自然也表示了感激,并实诚的回答自己这个专业实习不算难找,但老师也说过可以暑假的时候提前实习为以后的工作积累经验。
木侑宁与祁江北两人的父亲是表兄弟,实际上对二叔一家也并不十分熟悉,大部分事情是年幼时在父母的零碎闲聊中听来的。
尽管在两兄弟分别成家之后彼此的交流变少,但依照父亲偶尔的提及,木侑宁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是挺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刚高考完那段时间,弟弟到省会医院做手术,那时她一放假进了家流水线打工,根本没有那种要决定自己人生的第一步的心理准备。
倒是二叔留心到她,出分前一晚还给她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未来想从事什么方向的职业,对于木祁江的询问,木侑宁愣了一会,用着在她那个年纪里比同龄人还要单出许多纯的心态,扭捏的说自己以后想成为一个作家。
电话那边顿了顿,随后是一个长辈式宽怀慈爱的鼓励:“作家?作家好啊,可以写好多好多好故事,那样的话大学要报个跟文学有关的职业了!你跟爸爸妈妈说了吗,有商量出合适的大学吗?有自己喜欢的大学吗?”
其实只是个隐隐约约的苗头,也许连兴趣都算不上,甚至难听点,只是一个带着美好滤镜的想象,因此听到木祁江认真的追问,她反倒局促起来,半天也说不上什么。
尽管之后她还是在大人们的干涉下学了会计,但那个平凡的夜晚还是深刻的印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在被刻意营造出的宽容气氛里畅所欲言,让她有一种不同于南方酷暑闷燥的暖烘烘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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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天很热,她白天和许多高考完的同龄人一起在一间很大的低温冷库里挑荔枝,烈日炎炎,她却穿着厚实的工作服挑出那些滚圆鲜红的大个荔枝来装盒打包好以作为高端水果出口或是进到商场里摆到最干净的货架上零售。
即便是戴了手套,冷气也会缓慢的渗入厚实的衣料中,在里面待不了小半天原本防寒的衣物就冷硬沉重起来,一天下来一双手也会被荔枝箱中所带的露水慢慢渗入手套中冻得通红通红。等到交班从冷库里出来时,夏季的热气闹烘烘的包裹着自己,感觉才像是重新拥有了生命。
因此前几天在二叔提出想让自己暑假在他的公司里实习时,木侑宁也没有太大的犹豫便应了下来。
木祁江反而顿了一下,干笑了一声才用他听起来宽和温厚的声音继续补充:“那个……宁宁,你还小,公司的事情也不算多,你这大半年没回家了,二叔跟你爸爸妈妈商量了。小年这段时间在安州住院,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家里也不安全,不如你还到二叔家里住下……”
“正巧小北这段时间也在家,这小子心太野,你们刚好作伴,顺便辅导辅导他……”
“公司嘛,想起来了去点个卯就好了,工资二叔正常给你开着,那小子啊真把我和你二妈给操心坏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惹祸,谁也看不住……”
啊……谁也看不住,所以要她来看吗?
“宁宁,你们小时候总是一块玩,这会也替我跟你二妈看住他,叫他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呆着,你看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