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妘点了下头,拿着银针下了最后一针,最后抿着唇,看着容洵不说话。“怎么了?”他看了一眼一双手臂插满的银针,像野猪毛似的。少女看着余下的一些银针发怵。容洵又问道:“是哪里不对?”少女摇头。“那是弄错了?”苏妘还是摇头,心里有几分愧疚,为了顾着夫君的颜面,也顾着太子府的颜面,她以为只要扎手臂,多花一些时间,也能治好容洵。可是,现在的情况看来,或许是不行的。她看着晴好的天气,想着是在梨落院中,索性说道:“不如试一试身上?”“身上?”苏妘点头,眸光看向他的前胸后背,还有他的脑袋。容洵一笑,忽然明白她刚刚在纠结什么了。扎银针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也可以说毫无作用。有作用的是她操作的时候,避免不了离他很近,甚至一些肢体上的接触,她温热的热量会带给他片刻的温暖。这些温暖会延续挺久,足以支撑着他度过那些难捱的夜晚。“太子妃需要跟太子商量一下吗?”毕竟男女有别,毕竟要敞露胸怀。“那就劳烦太子妃先同太子殿下商量一下。。”苏妘道:“你师父留下的那本书,开篇手记写的就是,医者仁心,眼里只有患者,而不应该分男女。”“寻常医者应当如此,但你不一样,你是太子妃,要顾忌太子殿下的颜面,将来还要母仪天下。”母仪天下。那从来不是她的最终追求,只不过是爱上了萧陆声,也要和命运抗争着,不得不和萧陆声一起争这天下。“太子妃?”看少女似乎在想什么,容洵喊了一声,才将神思缥缈的苏妘给拉了回来,他问道:“怎么了?”苏妘笑道:“容大人亦是殿下的知己好友,夫君会同意的。”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于我来说,若是不争,若是命运允许,我宁愿开个药铺,当一名真正的大夫。”容洵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当她嫁给萧陆声,当萧陆声知道当年救人的就是她后,当他们重来一世,势要与萧御一争到底后,她就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夫。看她那期望的样子,容洵只好稍加安慰,“至少你可以成为太子府的大夫,还有太子殿下的贴身女医。”苏妘笑开了。她看着容洵,“容大人总是会安抚人。”“如果你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的话,是我的荣幸。”“嗯,很开心。”苏妘点着头,然后让容洵解开上衣。远处,清宁、景文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像是中风了一般,嘴巴张得圆圆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二人朝院门看去。院外,羽七靠在门边,并未看院子里的事情,但也许是心有灵犀,他扭头过来的时候,先看到了震惊的清宁以及景文震惊的表情,随后才看到太子妃俯身为敞着胸怀的容洵针灸。天……他连忙转回头,只当没看见。太子妃在万安堂也只给女性患者看诊,除非遇到一些急、难的杂症才会破例。而容大人……容大人不就是那个疑难杂症的患者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能因为和容大人相识,反而比外人还不如了吧?院里外的人各有想法。而当事人则全神贯注的找穴位,并针灸。男人的身体一如他的面色一般,也是白皙至极,许是因为疾病的原因,甚至比她还白。除了白,他还很瘦。和萧陆声那样越发精壮的身体不一样,显得过分孱弱。看着还有几分怜悯。“太子妃。”男人忽然出声。苏妘‘嗯’了一声,一抬头,差点撞到男人的下颌,她有几分抱歉的样子,“容大人,怎么了?”“你好像在可怜我,同情我。”他淡淡的说。张了张嘴,苏妘否认的话说不出口,只道:“容大人这样的身份,若不是因为帮夫君和我,或许不会饱受这样的折磨。”她说的是实话。可容洵不想她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否认的说道:“也不全是,太子妃不必将我想得太好了。”两人视线对接。苏妘笑着,“不是我将你想得好,而是容大人本来就好。”在她心目中已然将容洵当做亲人,当做亲的大哥。苏家那些哥哥都是路人,陌生人,甚至是她恨的人。她继续为他针灸。温热的呼吸都能时有时无的打在他身上,那神情专注的模样,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在容洵的眼里都显得那么珍贵。心情莫名的愉悦。心跳也开始加速,甚至一点都不觉得冷了。“容大人……”苏妘忽然惊讶一声,“你的体温,好像回暖速度变快了。”容洵有几分心虚,“真,真的吗?”他刚刚想岔了,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少女,然后……然后体温急速的回暖了?难道和苏妘待在一起,对她动心更能让他暖心暖肺,暖身体吗?“真的。”苏妘已经给他把脉,“可是脉象有些不对,心跳过快。”容洵‘哦’了一声,不好接话。该死!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明明一直都在克制,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如前世那般喜欢她。是啊,如前世那般喜欢。前世,他不过是靠着记忆里小姑娘送他长命锁时的场景对她念念不忘,而现在,他不仅见到了长大的她,还和她常常走在一起,如何能抑制住内心的欢喜。喜欢便喜欢吧。只要不影响她的生活就行了,容洵这样安慰着自己。做完针灸,已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苏妘从梨落院离开之后,脑海里一直都是容洵的病情,以及她问容洵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让他免受反噬的苦。她分明觉得容洵的表情告诉她,是有别的办法的,可为什么他不说呢?想着,已经走出梨落院的苏妘对清宁吩咐了几句,便同羽七在假山旁的凉亭中等着。不多会儿,清宁将景文给带了过来。“参见太子妃。”景文规矩的见礼,不明白太子妃叫他来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