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不甘心呀,想起王茜,想起李蓉,她们都是因为白绍南,也是因为白福润没管好自己的儿子,特别是我在看守所里那几乎磨掉所有意志的经历,更是直接因白福润而起,要我就这样饶过他,说什么都觉得憋屈。
但我也真的没办法,我甚至有点痛恨人的思维里为何会有“情”这个字,亲情、爱情、兄弟情,一样我都无法放下,为了我自己的威风,牵连了家人和兄弟,更可能牵连到自己的爱人,我如何可能做到?
白福润见我犹豫了,接着又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萧剑,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还能活下去的话,上面要怎么查我怎么收拾我,我都心甘情愿地受着,毕竟做我们这行的,历来讲的都是靠山和背景,要是能得个安全着陆的善终结局,我再也不想记着我们之间的仇恨,再不追究我们之间的恩怨。所以今天如果我俩能好好地聊聊,那我保证,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平安无事。”
一语说毕,他站起身再次冒险靠近我,对着我的耳朵轻轻咬道:“我想好了,来这里是跟你谈谈我主动辞退的事。”
我还未从他之前那番坦白的话里面回过神呢,又再次被他的悄悄话惊得合不拢嘴,愣了好半天后,才转头算是回应石头:“兄弟们,你们都先退出去吧,记住,保证安全的同时在外边候着,如果我没先走出来,就进来干掉这个老东西!”
石头带着兄弟们,把周浩野他们几人一起带出门去了……
白福润对我倒还真信得过,待屋里只剩我俩后,他先示意我将还捏在手上的电话给他,翻出刚才杨俊打给我的电话回拨过去,待接通后直接说道:“我是白福润,萧剑的父母招待好过后,一定要好生给两老安全送回到家。”
把电话还我后,他接着又用他自己的电话打了个给杨代民,让他立即传达下去,不但保证我父母的安全,把镇雄邦所有的人立即释放,把其他与我相干的人也全都立即释放,并取消某些他安排的行动……
也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不但春城的兄弟被他提早动了手,连丽江的鲁忠学、黄刚他们,好像都被他又安排张栋给全部控制了。不但如此,深知我个性的白福润,似乎还安排了动作,针对王劲松、裘跃和、杭老等一干与他有着瓜葛和恩怨的人,全都例入了他的动作之中,就连他自己的老婆张晴晴,好像都被他让警卫局的人给看管了起来……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一根筋跟白福润扛到底的话,滇省明天真会发生什么样的特大新闻!
打完电话后,白福润先伸手在自己胯下揉了两下,有点滑稽地笑了句:“你个家伙呀,出手没轻没重,就算我这老东西已经没用了,也不至于要如此对我嘛!”
我没心思跟他玩笑,冷着脸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要主动辞退了?此话当真?”
白福润坐下后点头应道:“我没想到谷总会来保你,现在玩火自焚,邹老总都拿我的事无法了,不自己退下来又有什么办法?不瞒你说,刚才我的那番感慨,全都来源于今早的一个电话——谷总亲自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算是明白了,难怪白福润那么尊贵的身份,今天竟会摆出一幅与我这小人物鱼死网破的姿态,昨晚我跟王茜缠绵之余,并未忘记把我打包的那个超大文件发到谷总的私人邮箱,想来谷总已经连夜查看,并在今天一大早就信守诺言向白福润正式开炮。
看来谷总说话算话,他对我说回到春城我就可以将白福润拉下滇省头儿的宝座,还真不是骗我玩儿的……
但我还是心有疑虑,生怕白福润捣鬼,跟着坐下后又问他:“你会甘心?谷总也只高了你半个级别,论职务还是平起平坐的人,你会受他的威胁?”
白福润掏出支烟向我递过来,见我狠狠地瞪着他后又收回去笑道:“忘了,听说你对这好东西就没上过瘾。”
自己抽了两口后,他的精神感觉瞬间旺盛了一些,给我解释道:“看人不能看眼下!像我这种人嘛,在两省做了近二十年的头,眼下已经是奔七的人了,上头有人嘛说不定还能再风光个一年两年,否则在今年大会前夕,也就是到京城混个闲职养老的份。”
“谷总就不一样了,多年前就从地方到京城掌管重要工作,再到地方也就是镀金而已,我听他的话,比抱着同样要退下去的邹老总会管用得多。至少嘛,像我说的安全着陆没有问题。”
“其实他罩着你,我再听他的招呼,我们俩就算层面不同,但也就有了同样的一个身份:谷系!”
我对他的主动示好不感兴趣,对他们那圈子的事更是听得索然无味,我关心的是他要如何处理我和他白家的恩怨。于是便打断道:“你退下来后,不是更没资本跟我叫板了?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我认输!”白福润很干脆地回应,接着便摆出了他的态度和条件:“萧剑,这回我想好了,我真的向你认输投降。绍南的事以前我就表过态了,我不来追究你的任何责任,也不会让任何人借此作文章针对于你;另外有几份感情的事,我也想征求你的意见。”
“先说你张姐,不管她对你怎么样,我其实都不会吃醋和介意,但你知道,我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人,就算是家庭关系,上面同样是‘关心’着的,要是把我搞得很难堪把我头上搞得很绿的话,对你我其实都不利,所以我的计划是退下来后立即将她一起调走到京城,要是她放不下你或你还会记挂她,我准许每月让她回滇两趟与你叙旧。”
“对你来说最主要的还是阿蓉,她是我孙儿的母亲,永远与我白家都脱不了关系。我的意思当然是你俩越早把事办了越好,儿媳是半个女儿,她跟绍南离婚了也是如此,这样的话你也就算是我白福润的半个女婿。”
“但我听说你又跟王茜好像旧情复燃,这倒让我有些为难了!现在我只能听你的,无论你在她俩间作何选择,我都全力支持你们就是。”
“还有就是,我希望金恒公司的事你继续好生经营下去,你应该非常清楚,现在我家那些财产就算不再往公司走,那公司要是发展好了,也不亚于昆房集团那样的老牌企业,那样的话你今后的路子也就不用愁了。倒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家的资金继续往里面过一遍,三分之一算作你的。”
“最重要的一点,你要相信我即使退走京城,影响力也必定还在,今后你无论是在春城还是丽江,就算到滇省任何地方,我相信自己都能助你一帆风顺。”
一口气说完这些,白福润应该是觉得自己的“坦诚”能打动我,怀着期待的眼神等我回应。
我自个掏了支烟出来点上,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只说自家的事,对邹一冰只字不提,是在对我与他的恩怨装作不知,还是觉得自己出来挡上一刀就能化解?”
白福润没逃避这个问题,当即否认道:“我不逃避,也不替他挡刀。邹一冰的事,我今天也跟邹老总聊过,事实上我一直在帮你说好话,但邹老总不是我,谷总也不可能跟他叫板。为了你好,我倒是建议你就此了结算了。”
白福润对我认输,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只是一个没底气的表态,说到邹一冰的时候,他明显表露出了卑躬屈膝的姿态,说了一句后又劝我道:“萧剑,我早就说过了,邹家不是我白家,他家的观念也和我们有着明显的差异!说难听点,邹老总是身上带着免死金牌的人,你可千万别因为巡视队查办邹老总的两个兄弟,就以为自己也能靠谷总要挟他家。不瞒你说,查办邹老二和邹老三之事,邹老总还大力支持呢。”
“另外就是,你别把绍南的干爹文汉忘了,他是邹家一手栽培的道上人,我如果不出手对付你了,汉爷肯定立即就会出面收拾你。道上的手段你比我清楚,那个时候就不是玩花招了,可能是明刀明枪的来,我可以用你父母来要挟你,他也一样可以。”
我知道白福润没有恐吓我的意思,所以更听得满肚子的窝火,脑海里转了一下后,才长声叹道:“白领导,照你这样说来,你和我都输了,邹一冰才是赢家?”
白福润没应声,只是跟着叹气点头。
我将烟头轻轻地摁在烟灰缸里后,也表明了我的态度:“好吧,我答应你刚才的那些条件,但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给我把邹一冰约出来,让我找个机会跟他当面了结一下我们之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