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哪里知道自已的母亲已经开始谋求了此事,自从再次见到凤姐儿之后,一颗心就都放在了凤姐儿身上。
尽管时不时就在凤姐儿处碰个钉子,可是能被那样一双眼睛瞪着,心中却像喝了几盏蜜水一样,甜蜜蜜的。还有那红艳艳的嘴唇,红艳艳的指甲,真恨不得凤姐儿还如小时候一样,与自已拉拉小手,贴贴小脸儿,哪怕是掐自已一顿呢,也定是销魂无比。
只可惜二人现如今都大了,凤姐虽还如小时候一样有说有笑,可是面对自已的时候却是稳稳重重的一团正色,再不似小时候那样与自已亲近了,因此心中十分不畅。
晚间回到自已房中,早有身边亲近的两个丫头送上茶果点心来,又挨着贾琏不时拿眼瞟着他,对着贾琏吃吃的笑着。
贾琏本就是风流根性,况大家子的爷们身边这样的事根本就是少不了的,如何不知这丫头的心思,放在平日早与两个丫头嬉戏调笑起来,可如今满心满眼里都是凤姐,哪里还有心思理她二人。
原本看这丫头也算是娇俏可爱,另一个丫头也颇有几分秀色,可如今见过了凤姐之后,再看这两个便如那野草烂泥一般,便是给凤姐儿提鞋也不配。
因此也不理会,只不耐烦的摆手,让她两个退下,自已一个人拄着胳膊,托着腮,只将那凤姐儿想上百八十遍。
贾琏自已也知道凤姐可不是自家丫头,可以随便招惹,那可是堂堂的金陵王家的千金小姐,还是自已二婶子的亲侄女,自已若敢唐突了她,那王家的舅舅还不得把自已大卸八块。
况且自已也不想在凤姐儿面前失去尊严,露出那轻浮浪荡的样子让凤姐儿看轻,是以虽然无事总流连在贾母处,希图看见凤姐儿一眼。可真看见了,却也越性端出文生公子的模样来,举止谦恭,言辞谨慎,在凤姐儿面前俨然一位谦谦君子。
他这一番作为,瞒得过贾母等人,却瞒不过他的亲生母亲陈夫人。
见儿子作出这样一番样儿,故意在那凤姐儿面前装相,陈夫人也不拆穿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日贾琏正在桌前坐着,看了几页书,脑中却总是凤姐儿的如花笑靥挥之不去,心中升起无限的烦恼来,想着要不要去求一求母亲,求母亲去王家提亲,将凤姐儿娶了回来,与自已结成百年之好。
可是自古以来,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已这样去找母亲,会不会被母亲责骂,若再让父亲知道了,自已整日想着王家的姑娘,不好好读书,还不得讨一顿好打。
这也都罢了,打骂自已都能挨得,可要是因此被父母一口回绝了,可就彻底断了自已的念想,想想以后那凤姐要嫁与旁人,不由得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自已开了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摸出个西洋嵌宝描金卷草纹的小镜子来,里面映出自已的眉眼来,也不知凤妹妹能不能看得上自已,从前还觉得自已风流倜傥,往那一站,自是玉树临风。
都说珠大哥哥长得好,可自已也不差什么,自已看哪个丫头一眼,哪个丫头不是羞惭惭的,低头红了脸孔,可是如今怎么就觉得配不上那小凤姐儿了呢,嗐,凤妹妹千万不要嫌弃自已才好。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丫头报道:“太太来了。”
忙胡乱收了镜子,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就见陈夫人已经走了进来,待丫头们奉完了茶,便挥手屏退了闲人,端端正正坐在榻上。
正色问贾琏道:“琏儿,怎么这几日见你总是神不守舍的,看上去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可是这些丫头们服侍得不好?回头母亲便打发了她们,另换了好的来服侍我儿。”
贾琏听了忙躬身笑道:“没有的事,儿子都挺好的,不过是读书不得要领,才费了些神思罢了,那些丫头们都服侍得挺好的,并不敢搅扰儿子。”
“哦?不敢搅扰,怎么我听说一个什么翠儿磨墨磨到了半夜,又一个什么翡儿的,剪灯花都剪到了天明,我儿书没读上几页,这添香的红袖倒是不少呢。”
贾琏吓得一声不敢吱,不明白母亲今日为何突然这样严肃,往日也不是没见过自已与丫头们笑闹,也没见母亲如此模样。
就听陈夫人突然长叹了一声,无奈道:“本还看着你二婶子家的内侄女好,想说来与你做媳妇的,可是你这样不长进,让为娘的怎么好意思同人家开口,万一人家不答应,连亲戚都不好做了呢。”
贾琏猛然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简直欣喜若狂,忙一撩袍子跪到陈夫人面前,急道:“真的吗?母亲真的要将凤妹妹说与儿子吗?”
“嗯。”陈夫人瞟了一眼自已这没出息的儿子,心中暗暗腹诽,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媳妇呢,就这个样子了,不过这正是自已想要的效果。
“只可惜啊。”陈夫人又道。
“只可惜什么?”贾琏连忙追问。
“只可惜你这风流不检点的性子,让人家知道了,哪家愿意自家捧在手心儿里养大的姑娘嫁这样一个夫婿,整日家没的生气。”陈夫人故意转过头去,不看贾琏。
贾琏急了,忙央求道:“母亲,母亲,儿子都改,都改,那些丫头,母亲都打发出去,儿子也不再招惹她们,只求母亲千万要与王家求娶了凤妹妹来,若得到凤妹妹这样的妻子,儿子,儿子……”
陈夫人叹了一声,拉起贾琏来,抚了抚他的头,语重心长道:“这些日子,娘也看出来我儿对那王家姑娘的心思了,也想成全我儿的一番痴心。”
“只是,儿呀,你自已也要争气些才是呀,没等怎样就房里左一个右一个的丫头,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你瞧瞧你珠大哥哥,到现在也没收屋里人,娘没指望我儿能那样自律,可是你也要检点些才是,不然怎么让娘与你婶子家开口。”
“娘常想着,若是那一年一病去了,我儿这样的性子,就是娶个天仙来,若你自已不长进,见一个爱一个的,后宅也得弄得鸡飞狗跳。”
“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可是儿啊,那真正明白之人是不会那样好色无度的,不仅坏了名声,恐怕连今后的前程都要耽误了,若是那样,娘倒情愿那年就闭眼死了,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说着不觉滴下泪来。
贾琏见陈夫人哭了,更是慌了手脚,俯身连连磕头道:“母亲,母亲,都是儿子不孝,惹得母亲生气伤心,儿子再不那样了。”
“我儿起来吧。”陈夫人拉了贾琏起来,“娘就舍出这张面皮去求你二婶子,让她在王家那边给你多多的美言,将你与那凤姑娘的亲事定下来。”
“只是你从今往后一定要长进一些,也好对得起娘今日的一番心思,人家王家也是名门大家,哪家不能嫁,做什么非要嫁给你,你总得有些许拿得出手的地方啊,不然将来凤姑娘嫁给你,跟着你过不得清净日子,咱们也对不住人家呀。”
贾琏不敢说话,只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