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尖叫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舒莫打开门走了进去,就看见在宽敞的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办公桌,另外一边放着一张小床,旁边挂着一根长长的输液管,以及一个药瓶。
一个满身是血的猎人正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抽烟,他的胸膛上开了一个很大的血口,从舒莫的视角甚至可以看见对方跳动的心脏,见有人来了,男人把烟头碾了碾,说道:“编号。”
舒莫的视线从他的身上一闪而过,他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但还是回答道:“我是今天刚刚过来报道的员工……”
男人拿起他的文件看了一眼,特别是仔细看了一眼他文件上代表日柱的标识后,猎人吹了个口哨,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说道:“关系户啊。”
舒莫:“……”
“放心,我也是搞关系进来的。”猎人咧开牙齿笑了笑,拿出印章给他盖章:“托关系有个屁用,进来之后还不是被污染物吊着打。”
男人一边说着混不吝的话,一边扯开手里的东西将舒莫的编号印下,随着这个动作,他的胸口处就流下了更多的血,舒莫的眼神落在上面,男人将文件递给他,望见他的眼神也就解释道:“这是t-89-op的效果,不用管,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挠了挠头:“你是个新人,要找个人来带你啊。”男人左右看了一圈,对着角落喊了一声:“喂,凯文,你来带他。”
“救命啊!!!”
角落里钻出一个努力挣扎的身影,接着又被一只手抓了回去,舒莫这次终于知道之前的喊声从何而来了,他转过脸,就看见墙角的帘布被掀开,一个手上缠着绷带的男人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住,那副神色简直凄惨地让人落泪,在几下的挣扎后,男人终于从帘布后逃了出来,接着几步倒在了舒莫的面前,用手哆哆嗦嗦地按住自己身上的伤口,舒莫向后退了两步,就听见面前的人控诉道:“欧亚,你为什么不来帮我!”
“是你自己想要去找医生治病的,我可没有拦着你。”欧亚仍然翘着脚,说话痞里痞气的,凯文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帘布在这个时候被直接掀开,舒莫终于看清坐在帘布之后的身影,那是一道穿着白大褂,身上缠着大量绷带的女性身影,它的衣物上满是污浊的大块污渍,胸口处紧紧缠绕着绷带,女人的手上还握着一个大号的注射器,它就那样坐在小桌子前,用手指慵懒地敲击着桌面。
温婉的女声传来:“下一个病人是谁?”
闻言,房间内的几个人都有了不同的反应,凯文和欧亚立刻马上打了个哆嗦,而舒莫则微微眯起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污染物。
女人的声音温柔,身材丰满,然而它的头部却并不是人类的头颅,而是一个被放大了数倍的苍蝇,它的复眼就那样在舒莫面前摇晃,在它的身下,一点点蠕动的蛆虫顺着它的衣角坠落下来,躺在地上的凯文似乎感觉身上有点痒,他伸手摸了摸,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在看见手上的东西之后,男人眼睛一瞪,差点当场发出尖叫。
“真没礼貌。”蝇人说。
舒莫的眼神落在它的身上,苍蝇的复眼望着舒莫的脸,良久,翅膀扇动的奇异声响传来,女人伸出手移开了脸:“别这么盯着我,这只是一张面具。”
凯文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从他那宛如七十岁老翁般颤抖的脚步中就可以看出对方内心遭受的冲击,欧亚的表情更算不上好看,难怪他会顶着这样的伤势也不愿意去向“医生”求助,先不提对方的外貌,光是污染物能不能治病这件事,就很值得商讨。
面对其他人的打量,那个污染物却只是说道:“我只是个可怜的医者,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舒莫张了张嘴,视线在它的身上转了一圈后,询问道:“你是医生?”
对方的复眼在他的身上转来转去,舒莫莫名生出了一股难以理解的感觉,就仿佛他的身体构造、乃至于他的精神都在被某种东西窥视一般,是那种在角落中出现的、阴暗的凝视。
“医者”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片刻后,像是对他生起了些许兴趣:“你的精神力场给我的感觉真特别。”它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力度变得大了一些:“比起其他人,甚至比起那些烦人的家伙更加特别,不,你看上去甚至和那位所长更像,奇特……真是奇特……”
“我真想‘治疗’你,但是给你治病,似乎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医者似乎在踌躇着什么,片刻后,它嘀咕了一声:“这或许会要了我的命。”
“要是你遇到那个家伙,他一定会对你感兴趣的。”
那股凝视感悄然褪去,舒莫背后的鸡皮疙瘩缓缓消散了,污染物的习性与癖好都十分古怪,它们和人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污染物更多的情况下只会按照它们的“习性”行动,这也是它们危险的来源。
但面前的污染物不知为何放弃了对舒莫的研究,它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唉,要是有更多的病人就好了。”
“你们这些小崽子,一天到晚的来骚扰我,却又不让我治疗你们,是把我这里当做游乐场吗?”
听到它的话,舒莫背后的凯文尴尬一笑,只想夺路而逃,舒莫感觉背后有人拉了拉自己,他回过头,就看见凯文对他使了个眼神,让他跟他一起离开这里。
舒莫刚想离开,那只蝇人却猛得抬起脸望向他的方向,出声道:“等等。”
舒莫停下来望向它,片刻的凝视中,医者的复眼中映出了舒莫的样子,其中密密麻麻的都是他的身影:“虽然这样很冒昧,并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蝇人背后的翅膀扇动起来,说道:“你可以摸摸我的头吗?”